慕何曾經當著席老爺子的面拒過婚,現在老爺子反過頭來回憶當初,和這么些年對他們婚姻關系傳言所知的細微末節……
自覺這鴛鴦譜恐怕是點錯了,就算最開始在鴛鴦譜上畫下第一筆的人不是別人,是他那個冷面冷心的親孫女。
他也想趁著還有力氣,試一試,把這鴛鴦譜修正過來。
修正的方法也并不是只有讓兩人分開的這種途徑,畢竟這兩個人現在孩子都有了,貿然離婚,對孩子的影響也確實不好。
他要用另一種方法,敲打慕何,告訴這個孫女婿一些擱在以前,他絕不會輕易說出口的事,讓孫女婿自行掂量。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哪怕開頭沒情分,總要看著時間,看著事,顧著關系,顧著人,生出點其他的情來。
老爺子說,席有幸那年十九歲,自家公司的老板椅都沒坐多穩,居然就想結婚了。
本來他還想著再晚點,等她大學正式畢業后,再給她選夫家。
結果小丫頭突然跑來跟他分析,和慕家聯姻的好處,寫了滿滿幾頁紙……
把他平時教她的那些項目利弊分析方法全用上了,那架勢,比談項目還要認真嚴謹。
席家是只有他這老頭在獨力撐著,卻也不會真讓她在這種終身大事上受委屈,純為利益去結這婚。
可這丫頭是真有覺悟,計劃書里寫的頭頭是道,講得詳細全面,想得倒是長遠,連他這個老奸商都聽得有些動心。
席慕兩家的情誼歸情誼,利益是利益。
他這老頭分得很清,就是得弄清楚他一手帶出來的孫女自己弄沒弄清楚跟人結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真要選慕何?”
“慕家合適。”聽聽這簡明干脆,滴水不漏,他教出來的。
“你是真想清楚了,現在就要嫁給慕何?”
“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但她還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他是一年比一年老了,卻沒這么好糊弄。
“……阿幸,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在問什么?”
“知道。”
“我教你這么多年,你還能聽不明白我是問的什么?你還在這給我問東,你答西的?!”
他這時動了點怒,是他教她不老實,但沒讓她在這種事情上,對著他答話,還不老實。
“爺爺教我的是考慮既定利益。”
“不結這婚,不走兩家聯合壯大發展的路,席氏也可以繼續維持現狀。”
“各得其利,這是雙贏。”她的每句話都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堅持。
“……你自己,阿幸,我就問你自己,你贏什么了?”
“我只考慮需要考慮的。”
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一直被他在身后盯著走好每一步的小丫頭,是真的長大了。
現在竟連他都沒辦法從她嘴里撬出貼心窩的實話。
他的小孫女變成了他最期望的模樣,身上已經筑起了足夠堅硬的外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