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四娘一方對官兵更是深懷戒心,行藏一被喝破,人人變色,立即升帆欲逃。
三巴海盜多是黎獠,出了名的兇狠敢拼,就算面對最強橫的蒙古兵,都敢沖上前拼骨,但宋軍這支“雷公兵”實在太可怖了,根本令人興不起拼的念頭。
船帆不是想升就能馬上升起的,當海盜們手忙腳亂升帆轉舵意欲逃跑時,只要趙獵揮旗下令,百槍齊發,估計檣帆升到頂時海盜也死得差不多了。
然而趙獵并未下令,就他個人而言,對海盜并不反感,尤其是敢于與元兵對著干的海盜——要知道趙獵最初的計劃可是弄一艘戰船橫跨太平洋縱橫加勒比的。
想想后世成效斐然的“統一戰線”,趙獵并未拔槍而是舉起鐵皮喇叭:“洪四娘是吧,我們是宋軍不假,但只打蒙元,所有同樣打蒙元的人都是我們的朋友。洪四娘,我們并無惡意,你可以帶著你的俘虜及船只離開。祝一路順風,若是有緣,瓊崖再見。”
趙獵隨后下令,全軍由臨戰狀態改為警戒狀態,舉帆轉舵。
趙獵一番肺腑之言及誠意滿滿的舉動雖未能立刻取信三巴海盜,但至少打消了不少戒心,轉舵升帆的動作也不再那么倉促。
這時又聽歐陽冠侯高聲道:“洪四娘,不必驚擾。不知四娘可曾聽陳大王說起過律齋先生名號?”
洪四娘一怔,脫口道:“律齋先生?曾救過家翁一命的律齋先生?你是……”
歐陽冠侯一拱手:“在下歐陽冠侯,是律齋先生的部屬。這位江副都統,是律齋先生的族侄。”
江風烈抱拳道:“洪四娘,江某有要事請教,何妨過船一敘?”
洪四娘正沉吟,便聽江風烈大笑:“若四娘有顧慮,江某便與定軍一同登上貴船如何?”
趙獵正驚訝為何江風烈要冒這樣的險,很快便收到江風烈使人送來的紙條,上面只有一句話:三巴陳大王,縱橫瓊南多年,吉陽乃其巢穴之一。
明白了,原來江風烈是要打探吉陽情報,還有比眼前的地頭蛇更好的打探對象么?
趙獵叫來丁小幺:“讓你的隊員做好出擊準備,一旦海盜有異動,立即跳幫作戰。”
那邊廂,江風烈與歐陽冠侯乘舢板登上雙龍戰船。海盜們仍然保持戒備,卻沒有要求他們摘下兵器,表達了一定的信任與敬意。
江風烈、歐陽冠侯與洪四娘客套幾句,卻屢屢被吊在桅頂的羅甸老七的慘叫所擾。
江風烈皺眉:“四娘,能不能讓這家伙閉嘴?”
洪四娘爽快揮手:“有何不可。阿仔!”
樓臺上一個手持擎張弩的十七八歲黑瘦少年應聲拉弓上弦,瞄準羅甸老七的咽喉扣動懸刀(板機)。或許是因為船晃動得厲害,一矢射出,雖中頸部,血流如注,卻未切斷氣管,反倒令羅甸老七嗷叫得更大聲了。
洪四娘臉色有點不好看,那叫阿仔的少年黑臉泛紅,急忙彎腰低頭踏弩拉弦,但匆忙之下被船晃得站立不穩,連拉幾次都沒扣上牙機。
江風烈淡淡道:“不必那么麻煩。”
拔槍、手托、瞄準。
砰砰砰!
三聲槍響過后,慘叫戛然而止。
浪濤拍船,海鳥呦呦,群盜木立,一時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