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霸低聲請示:“使相。”
張世杰微微頷首。
張霸頓首施禮,快步而去。
張世杰撫須遙望海天一線,心緒早已飛到百里之外,滿腦子安營扎寨排兵布陣及用什么戰法策略取下這支元軍兵馬。當他目光收回之際,卻發現張霸在棧橋受阻,正與提舉水軍庶務陳植爭執什么,那些正裝船的物資也為之受阻。
張世杰大怒:“軍情危急,刻不容緩,匹夫安敢如此!”正要下令親兵以軍法執陳植,卻見張霸急急而回,神情說不出的怪異。
“使相……”
“那陳植是怎么回事?敢阻我兵船,莫不是吃了熊心豹膽,誰給他撐的腰!”
張世杰性子強橫是出了名的,與他資歷相若、官職相當的同僚,沒一個能與他相處得來,惹毛了他,就算是朝中最得勢的楊亮節,也照罵不誤。若陳植在他眼前,怕一鞭子已抽過去。
“使相,大捷!龍雀先鋒軍大捷!”張霸說話時,嘴唇有些抖,神情震驚,仿佛不敢置信。
張世杰不喜反怒:“任他大捷也不能誤我大軍出征事宜。陳植,本相定要參他一本……”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使相息怒,植之所以阻兵船,乃因萬安戰事已平,實無須勞師遠征。”
張霸身后閃出一人,一襲五品緋色官袍,直翎烏紗,玉帶圍腰,五官清俊,頷下頗有須,正是陳植。此時陳植邊分說邊深深揖禮請罪。
正想揍人,正主就送上門,張世杰握鞭的手一緊,正待有所動,驀然頓住:“什么?戰事已平?怎……怎么平?”這轉折也太快了,以至堂堂使相也結巴了一下。
陳植尚未回答,那背插赤錦旗的捷報使已踏著棧板蹬蹬飛奔上船,遠遠托舉一卷由內廷謄寫的黃綾軍報。
張霸接過軍報,轉呈張世杰,眼巴巴看著。就見使相臉色先是驚異,再是驚訝,最后是驚駭,掩卷轉身遙望海天相接處,久久不語。
張霸實在忍不住了:“使相……”
張世杰慢慢回首:“陳庶務說得對,我們不必出征了。”
張霸吃吃道:“趙都統當真……”
張世杰搖搖頭,神情似困惑又似欣慰:“龍雀軍已奪取萬寧及萬安軍,擊斃元軍下萬戶馬撫機,擒殺新附軍二千余。”
張霸駭然:“他……趙都統只領四百軍兵,戰兵不過二百余,如何能全殲十倍之敵?這、這……”他想說這軍報是真是假,但如此重大戰事,任有潑天膽子也不敢作偽,這話實在說不出口。
張世杰深深吸了口氣,重重吐出:“一日,只用了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