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想和議?這王八羔子腦抽了么?”說話的人可不是陳桂龍,而是一個年約三旬,兩只眼角吊得很高,看上去像是豎眼的精壯漢子。
此時這封信札也不在銅鼓山,而是到了高安寨。
“大舉,丞相面前,不得放肆。”訓斥的人是個三十出頭的美婦,頭扎紅巾,身披紅色大麾,身著軟甲,腰懸雙劍,英氣勃勃。正是名震閩廣的畬軍總頭領許夫人。
而被她訓斥的人,便是其堂弟,畬軍第二號人物陳大舉,因其貌奇異,民間又稱“陳吊眼”。
文天祥高踞寨堂正中,含笑擺手示意無事,搖搖手里信札,道:“諸君之意如何?”
“和議個……想都別想!”駐守長窖的義軍首領羅半天張口就噴,好在及時收口,生生憋回個“屁”字。
駐水篆畬的義軍首領陳三官也道:“去歲我漢畬聯軍攻克漳州,就是這高興與完者都突然率大軍殺來,把大好局面破壞干凈。眼下我義軍勢大,眼見打不過了,就想和議。呵呵!”
“對!絕不和議,刀箭上見真章!”
下方大小義軍首領紛紛表態,眼下義軍形勢前所未有的大好,正如火如荼,誰跟你和議,來談投降還差不多。
文天祥看向陳植:“堅昆的意思呢?”
陳植站起,團團拱手道:“好叫諸位知曉,官家臨行前早有交待,此次北伐,只以刀槍說話,不談判,只受降!”
下方一陣歡聲喝彩,聲震寨堂。
陳植繼續道:“依陳某看來,那高興也絕不想和議,他只是打著和議的幌子,想玩花招而已。既如此,我等何不將計就計?”
眾頭領面面相覷,玩計謀啊,怎么玩?
文天祥頓時大感興趣:“計將安出?”
陳植捻須而笑:“依信札上所言,高興屆時親率二十名衛士,登銅鼓山,入銅鼓寨,與丞相談和議之事——敵軍主將愿意自投羅網,我等又何須拒之門外?”
許夫人眼睛一亮:“對啊,到了咱們的地盤,可就是咱們說了算。別說他二十個人,就算是二百人,也翻不出花來。”
陳吊眼、陳三官、羅半天等義軍首領皆連連點頭,大聲贊同。
“只是……”陳植向文天祥拱手為禮,歉然道,“此舉怕會影響丞相聲譽,還請丞相定奪。”
文天祥笑了:“堅昆可還記得某在德佑二年出使元營之事?”
陳植一愣,旋即想起,德佑二年,文天祥曾作為宋朝使臣到元軍中和議,與元朝丞相伯顏在皋亭山針鋒相對爭論,隨后被伯顏扣留。這是文天祥第一次被俘。
文天祥笑容不變:“伯顏是丞相,某也是丞相;伯顏能做得初一,某如何做不得十五?世人慧眼如炬,豈會詆我聲譽?今次,我就讓他高興變得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