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童頓時無語,不是你給開的書單嗎?怎么說過就忘了?
不過他也讀過研究生,知道導師的特點——說嗨了自己也就忘了,受苦受累的只是學生。
在白教授住院那段時間,錢茜茜也打趣說,老板可能真準備考中文系的研究生了。佟童感覺有些恍惚——自己真的那么認真嗎?還是認真過頭了?
白教授出院之后,佟童總算不用每天往醫院跑了,正在此時,他又收到了一篇投稿,是一個武俠故事。本來一看到題材,他就不想再看了,但是看了幾段,他才看明白了,這小說居然是以某個有名的大奸臣為視角,看待某位民族英雄的故事。
佟童承認,這個小說挺有趣的,他一口氣看完了。如果說它的缺點,它不如郝夢媛的小說那樣文筆優美,構思精巧;也不如孫平安的小說那樣大氣恢弘,嚴絲合縫。
總的來說,就是故事性十足,但文學性不夠。
佟童收到那篇稿子之后,也發到群里給其他人看了,至于要不要發,他們并沒有定論。佟童很是苦惱,抱著試試看的心情,聯系了白教授。他很客氣地邀請白教授看一篇小說,不過,白教授那樣的大家肯定很忙,如果沒有時間看,那就算了。
白教授卻很快就給他回復了,跟佟童的觀點不同,他覺得這篇小說寫得很好。佟童鼓足勇氣,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但是文學作品總歸是要有一定的價值的,但是這樣的小說,看過就忘了。”
“你說的價值,具體指什么呢?”
“可以是對人生、對社會進行反思,對未來進行展望,最基本的是對人性做出某些批判……但這些,在這部小說里全都看不見。”
白教授又問道:“那么在你看來,小說可以跟哲學畫等號嗎?”
佟童愣住了。
“年輕人啊,不要鉆進牛角尖里。”
說完這一句,白教授又說道:“我以前教過幾個學生,有人主張小說以故事性為主,有人主張以反映思想為主。后者看不起前者,因為太容易看懂,那就顯得很膚淺。用你們年輕人的話來說,那就是寫得太淺顯,那就沒法裝逼了。”
聽到“裝逼”兩個字,佟童不禁被逗笑了,聽白教授又說了下去:“我是老師,我沒法評判誰的觀點是對的,誰的是錯的,我只能說出自己的喜好。我認為,小說不同于哲學,不同于當時流行的各種思潮,它的核心在于故事。一部好小說,故事情節必然很精彩。我們應當追求文學性,但不應該犯文學病。”
話說到這里,佟童突然茅塞頓開。
同時也羞愧不已。
自從決定做文學平臺以來,他好像時時都陷在“文學病”里,他卻渾然不覺。如果不是因為白教授這番話,恐怕病入膏肓,他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