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個女人遭遇了殺身之禍,老于就想把她藏起來。但藏著這么一個大活人并不容易,還好老于有自己的小貨車,他帶著女子在車上躲了幾天,女子醒來之后,對什么事都不記得了。老于不可能走到哪里都帶著她,于是,他就回到了闊別好多年的家鄉,把家簡單收拾了一下,二人就準備過日子了。
這一段往事漏洞百出,根本經不起推敲。比如,聽到“有人要殺我”,第一反應難道不是報警嗎?或者,把她帶到港城的住處也行啊!怎么就偷偷地把她帶走,還在路上流浪了幾天?
佟童抄著胳膊,神色冷峻。老于不敢接觸他銳利的目光,潦草地說道:“我在教會住過,帶著一個女人,不好回教會,所以就回了老家。”
老于帶回來一個仙女一樣漂亮的女人,這事在小村莊里炸開了鍋。盡管老于很低調,并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存在,但村里的人還是議論紛紛。這個女人來歷不明,老于沒法給她上戶口。村干部懷疑這是老于拐賣來的女人,差點兒報警,老于好說歹說,給村干部送了很多禮,村干部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讓這個女子在村里生活了很多年。
老于老實巴交,沒有任何門路為“妻子”解決戶口,這么多年來,二人一直都是名義上的夫妻。佟童雖然感激老于救了“媽媽”一命,但是他又警惕地問道:“也就是說,在我媽媽稀里糊涂的情況下,你跟她結成了夫妻?”
“不不!”老于急忙擺手:“我承認,我對她動過心思。那么漂亮的一個女人躺在你身邊,是個男人都會動心思。但是,她實在太漂亮了,就像天仙一樣,好看到讓我不敢對她有非分之想……我可以以圣經的名義發誓,也可以用我的性命發誓,如果我撒一句謊,讓我現在就死。”
他解釋得那么急切,發的誓又很重,佟童雖然還有疑慮,但是暫且相信了他。再說,郝爸爸也對佟童提起過,老于篤信基督教,基督教對“貞潔”看得無比重。所以,從這個層面考慮,他的話又有了一定的可信度。
老于是基督教教徒,這也讓他跟身邊人格格不入。正因為去過教堂,聽過唱詩班唱歌,老于才對鋼琴產生了興趣。但是,他這樣最底層的出身,不僅沒有學鋼琴的條件,就連喜歡鋼琴的資格都沒有。只要他一說出來,別人就會笑話他,他徘徊在人群之外。久而久之,他的性格越來越孤僻,再也沒有跟別人說起過有關鋼琴的夢想。
由于“妻子”非常抵觸肢體接觸,把她接回家之后,老于就本本分分地分房睡,他對“妻子”給予了充分的尊重。這么多年過去了,“妻子”放下了對他的戒心,幫他整理房屋,為他縫補衣服,甚至學會了用柴火做飯,但是二人一直分房睡。這樣“清湯寡水”的生活,一過就是二十多年,老于已經放下了執念。如果不出意外,未來幾十年,這種生活還會持續下去。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佟童不但很感激他,甚至還很崇拜他。
老于說,在回到家鄉幾年之后,他很偶然地帶著妻子去了一趟鎮上的中心小學,因為那時是封海期,他沒有收入,為了補貼家用,他短暫地做了一段時間的泥瓦匠。讓他沒想到的是,妻子居然穿戴整齊,想跟他一起出去看看。
老于生怕她跑了,但是又一想,他倆這生活過得不倫不類的,就算她跑了,他也沒什么損失。想到這里,他就專心干活,不關心妻子去了哪里。不過一會兒,他耳邊突然回蕩起了悅耳的鋼琴聲。鎮上的小學條件不好,鋼琴也走音了,但是走音的鋼琴更有一種滄桑的魅力。老于聽得入了迷,他循著聲音過去,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彈鋼琴的“妻子”。
“她真的太漂亮了,陽光照在她身上,她就像圣母一樣。”
回想起那遙遠的一幕,老于瞇起了眼睛,他依然能感受到當年的震撼與感動。“妻子”轉變成了他的鋼琴老師,就是這么順理成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