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點了點頭,問荀貞,說道:“將軍,按鐘繇此意何如?”
荀貞也就順著梯子下,不再堅持重懲段煨,說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悉從陛下之意。”
劉協復勸慰荀貞,說道:“荀公,怒火傷肝,公乃社稷股肱之臣,倘若因之染恙,不免因小失大。”頓了下,笑道,“那朕可真的就得嚴懲段煨了!”
荀貞俯身再拜,說道:“臣造次。”說完,調理了下呼吸,把上表交給鐘繇,鐘繇轉呈劉協。
劉協打開來看,其內言語與荀貞適才所言基本相同,耳中聽得荀貞說道:“陛下,段煨請拜臣為大將軍,臣正想奏請陛下,拜一人為大將軍。”
劉協停下看上表,揚起臉來,看向荀貞,問道:“公欲奏請拜何人為大將軍?”
荀貞一字一句地說道:“臣請陛下降旨,拜袁紹為大將軍。”
此話入耳,劉協面色微變,說道:“袁紹?”
荀貞的怒氣此時已然不復存在,他瞟了眼劉協的表情,說道:“陛下,聞臣進言拜袁紹為大將軍,是不是有點吃驚?”
劉協默然了會兒,說道:“荀公,朕不僅是吃驚,而且深感意外。公為何會於此時奏請朝中,建議拜袁紹為大將軍?卻就在前幾天,不是剛從冀州傳來消息,說麴義為公孫瓚所敗么?若荀公想以大將軍之任來安撫袁紹,使他不成為朝廷將來討伐袁術之阻撓的話,現在麴義被公孫瓚所敗,似乎再以大將軍這樣的貴重之任作為安撫袁紹的手段,有點不必要了。”
劉協的這幾句話里透出了兩層意思。
第一層意思是,麴義剛剛被公孫瓚所敗。
第二層意思是,荀貞計劃討伐袁術,并且在討伐袁術之前,需得先把袁紹給安撫住這兩件事,劉協都已知道。
——確實如此,關於準備討伐袁術及討伐袁術前,須得預先安撫袁紹等等這些,荀貞都已與劉協說過。不過,不是荀貞主動談起,而是劉協主動詢問荀貞,然后荀貞才說的。
卻又說了,劉協為何會問荀貞討伐袁術事?
原因也很簡單。
一則劉協對李傕、郭汜恨之入骨,現下李傕雖死,但郭汜還活著,而袁術在明知郭汜深為劉協痛恨的情況下,還膽敢收留他,朝廷下旨叫他把郭汜送到朝中,又他還拒絕,那么劉協當然也就會把袁術視為不臣於朝廷的逆臣一流,就單單是為了把郭汜捉拿,也得進討南陽。
再則,兩次下旨召袁術覲見,袁術回表都以腳疾為由做辭,連借口都懶得換,劉協焉能看不出袁術的這兩道表文,其實充滿了對他的輕蔑?於見識過荀貞大敗李傕、郭汜的威風,看到過荀貞部隊的精良善戰之后,劉協現在也是膽氣甚壯,那么你袁術既然敢收留郭汜,不把郭汜送到朝中,并這般地輕蔑天子,劉協則又如何不會起討伐袁術之念!
故而,他就在私下里主動向荀貞提出這個問題。
荀貞現在對待劉協的態度是,能和劉協說的,就如實相告,不做分毫隱瞞,也不弄半點玄虛,故是見他問起,就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他。
麴義為公孫瓚大敗此個消息,是剛傳到許縣未久,不過這件事情并非是最近才發生的,而是發生在一個多月前。公孫瓚龜縮易京之后,數次攻打未能克之,閻柔等便返還了幽州余郡,袁紹也把他的主力兵馬陸續調回,於是前線就只剩下了麹義本部的數千步騎,比之最早和公孫瓚展開此戰時的聯軍步騎共達十萬的聲勢已是大減,又隨著主力兵馬的調回,袁紹供給麹義的軍糧也漸漸不濟,以致兩個月前,麹義軍糧用盡,士卒饑困,沒有辦法,他只好率部撤退,公孫瓚抓住了這個戰機,趁勢出擊,遂一舉把麹義所部擊敗。
卻如劉協所言,如果是為了籠絡安撫袁紹,使他不致掣肘攻打袁術,則如果在易京戰場上,袁紹方面取得了優勢,那么以大將軍這樣尊榮的職位來授任給他,以作麻痹,是可以理解的,可是現在麴義為公孫瓚所敗,袁紹在易京這個戰場上是吃了敗仗的,那為何卻還以大將軍這樣的職位授拜給他?似乎就沒有這個必要了。
荀貞耐心地給劉協解釋,說道:“陛下,正是因為麴義為公孫瓚所敗,才更需要在這個時候安撫袁紹。”
劉協問道:“這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