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來時見過的那個里監門看見這么多“貴人”來到,嚇得跪拜在地,不敢抬頭。謝武從馬上跳下,很殷勤地問道:“要不要下官將里長叫來?”
秦干不給他好臉色,說道:“吾等是為封查許家而來,非是為見里長。”拂袖下車。
謝武笑道:“是,是。”里門沒有全開,只開了一扇,他疾步上前,把另一扇也推開,彎腰拱手,道,“秦君請進,劉君請進,荀君請進……,諸位請進。”
對他種唾面自干的作態,秦干也是無可奈何,只好眼不見心為凈,不看他,直入里中。
每個里中都有一間彈室,是里長辦公的地方。荀貞沖程偃使個眼色,程偃告個罪,快步走前,先去彈室中找到里長,帶過來,前頭引路,很快到了許家。
到了許家門口,諸人吃了一驚。
門沒關,院中滿是人,足有十幾個人,大多褐衣帶劍,也有衣衫文繡、服飾鮮華的,全都面對堂屋的門,跪坐院中,排了四五排。荀貞第一反應去找陳褒,快速地看了一圈,松了口氣:“還好,陳褒不在。”
秦干一下沒反應過來,扭臉去看里長,問道:“院中何人?”
里長忐忑不安,答道:“都是許家的友人,因聞許仲之事,故特來拜慰許母。”
這哪里是拜見許母,分明是下馬威!
秦干鐵青著臉,沒理會里長的虛詞,直接問道:“彼輩怎知吾等要來封查許家?”
荀貞提心到口,雖不知是否陳褒告訴他們的的,但陳褒來許家報訊的事兒,里長定然知曉。這要被說出來,少不了一個通風報訊之罪。知法犯法,懲處最嚴。
荀貞微微有點后悔:“早知如此,說什么也不能讓陳褒來!”他雖想對許仲示好,但示好會不會得到足夠的回報還不確定,若因此獲罪,實在得不償失。不過,后悔也晚了,等里長怎么說吧。
里長小心翼翼地答道:“剛才有人,……。”
荀貞咽了口唾沫。
“剛才有人怎么?來通風報訊么?”
“不是,剛才有人來許家借東西,見許母病了,所以話傳出去,這些人就來了。”
“病了?”秦干似信非信,冷笑道,“吾等才來封查,她就病了?病得挺及時!”想往院中去,院子小,被那十幾個人占滿了,沒有過道可走。
謝武、杜買兩人急忙上前,大聲說道:“縣中賊曹秦君、獄史劉君到,爾等還不快快跪拜相迎、讓開地方?”
院中諸人又不是瞎子、聾子,早知他們來了,只是沒人動而已。此時聞言,跪在最前邊的兩個人帶頭,十幾個人一起將雙手放在地上,彎下腰,額頭觸地,齊拜屋內,大聲說道:“縣中諸君來訪,小人等暫且告退,老夫人請好好養病,不要為仲兄擔憂。”
跪拜完畢,紛紛起身,從院中出來,卻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外邊的巷路上。
如果說最初對許仲是“奇其為人”,繼而是“千金市馬骨”,那么現在只能用“吃驚”來形容荀貞的感受。此前,史巨先、陳褒、程偃、包括“本亭求盜”、以及“謝武求情”等的表現只說明許仲很有威望,但眼前的場景卻生動地顯現出了許仲在鄉間輕俠中的號召力。
來的有十幾個人,沒有來的又有多少呢?如果許仲振臂一呼,可以召集到多少人呢?而應他召集來的輕俠又能帶來多少的黔首百姓呢?
荀貞又有點后悔,這次后悔的不是貿然派陳褒報訊,而是后悔做得還不夠多,不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