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偃搔了搔臉上的傷疤,說道:“好生古怪!這里中的民戶都哪里去了?怎么一個不見。”
“彈室”的門關著,里邊沒人。
陳褒把手中的韁繩交給程偃,對荀貞說道:“俺去找找。”
“彈室”兩邊、對面的幾處宅院都關著門,陳褒一家一家的敲過去,驚起許多雞鳴狗叫,劃破了里中寂靜,但卻都無人應答,過了好幾戶,才“吱呀”一聲,有人打開了門。
“走,過去看看。”
荀貞亦是狐疑,招呼程偃一塊兒過去,到得近前,見應門的是個老人。陳褒剛剛問清楚,向荀貞稟報:“里中不是沒人,都去原盼家里了。”
“原盼家在哪兒?”
那老人答道:“在最西邊。”
敬老里在路西,原盼家又住在最西邊,那就是在巷子的盡頭了。
聯想到剛看的父老僤中原盼的名字,荀貞問道:“是僤里邊議事么?”
“不是,是講解經文。”
“經文?什么經文?”
“自然是大賢良師傳下的《太平清領經》。”
荀貞微微變色,確定似的追問了一遍:“里中住民都在他家聽經?”
程偃誤會了他的心思,也犯疑,說道:“對呀,原盼家能坐下那么多人么?”
老者答道:“除了下地的,都去了。”
陳褒了解情況,解釋說道:“去年大疫,因鄭君救治得力,咱們亭中大部分的里都沒怎么受到影響,唯有敬老里受疫最重。全里六十來戶,二百多口人,病故了小一半。今年八月‘算民’的時候,只剩下了五十來戶,百余口。……,他們里中又有不少人是周邊富戶的徒附、賓客,除掉他們,剩下的也就五六十口。原盼家連屋子帶院子,擠個幾十人沒啥問題。”
荀貞心中震驚,想道:“竟是全里信奉太平道?”臉上的神色恢復過來,若無其事地對老者說道:“多謝你了。”對陳褒說道,“咱們去他家看看。”
三人牽馬向西,來到最西頭。
原盼的家緊挨著里西門。從里西門出去,外邊都是田野,只有一條小徑曲折地穿過青青的麥田,通向遠方。荀貞往門外望了幾眼,遙見遠處山丘隆起,林木稀疏。
原盼家的宅門沒有關,虛掩著,一陣一陣柔和的聲音從中傳出。荀貞聽了出來,分明便是原盼在說話。除此之外,再無別的雜音。他微微猶豫,示意程偃、陳褒安靜,輕輕走到門外,朝里看去。
門內院中,黑壓壓跪坐了一片人,沒一個亂動的,俱皆全神貫注,目注前方。順著他們的視線,荀貞看到了堂屋內的原盼。他在坐席底下墊了什么東西,比別人高出半個身子來,手中拿著一卷竹簡。屋內也有聽眾,一樣的安安靜靜,一樣目不轉睛地注視原盼。
荀貞粗略估計了一下,屋內院中的人加在一塊兒,差不多四五十人,大半都是男子,也有婦人,還有為數不多的幾個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