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托人來看過么?”
“不曾有。”
劉德微閉雙目,沉吟片刻,復問道:“你們可有將亭中盡數搜索?”
“接尉君命令的當時,我等就將亭中各地仔細搜索過了,并通知了各里,若有見許仲即速報舍中。”
劉德有一問,荀貞有一答。他溫良沉靜,坐在一邊兒的杜買緊張得不得了,強自鎮定,一句話不敢說。好在劉德沒有注意到他,倒也不曾因此生疑。
“此案已驚動郡中。吾本該前幾天就巡查到你們亭部的,之所以來的晚了便是因受郡中督郵召見。督郵詳細地詢問了此案,并說將會盡快上稟府君。汝等定要重視此案,特別許母在汝亭舍,更是關鍵之關鍵,務必不可大意!”
“督郵”,郡吏,分部行縣,是太守的耳目,同時代表太守監督諸縣,權力很大,既能刺舉縣中縣尉、縣丞這些長吏,又可察舉郡縣豪右大族,并“奉詔令捕擊盜賊”、“錄送囚徒”等。
荀貞恭謹應道:“是。”
劉德朝內室看了看,說道:“剛吾來時,見許母從室內出來。她在這里住么?”
杜買咽了口唾沫,放在膝蓋上的手緊張得握成了拳頭。
須知,按照律法的規定,除了“親親得相首匿”外,其它的包庇行為都是要受到嚴懲的。當世重經,以經治國,“親親得相首匿”即所謂的“春秋決獄”,把儒家的觀點引入法律中,意思就是直系親屬之間可以包庇犯罪,只要不是謀反、不道的罪行,可以免受懲罰。而繁陽亭中的諸人顯然和許仲沒什么親戚關系,并且他們還或為吏員、或為亭卒,縱容罪犯、包庇不言,實為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嚴重的甚至可能會被判為與罪犯同罪。杜買怎能不緊張害怕?
荀貞恭謹地答道:“是的。……,許母年邁,若將其系於前院,使之居於陋舍,恐有違天子仁愛、縣君神明,所以,仆將自住的屋子讓了出來,給她居住。”
劉德沒說什么,只點了點頭,又問道:“吾入室前,聽到犴獄中似有動靜,里邊關的有人么?”
為保險起見,在迎接劉德時,荀貞低聲吩咐了陳褒,叫他去犴獄里看住武貴,免得他大喊大叫。此時聽劉德詢問,他答道:“王屠被許仲殺死后,家中只剩下寡妻孤女,其‘里’中有一人,素來無狀,夜闖其門。仆知后,便將之抓來了亭舍,關入犴獄,以示懲戒,敦厚風俗。”
劉德頷首,說道:“此等無狀最是可惡,汝做得很對。……,不要輕易將他放了,多關幾天,讓他好好吃些苦頭!免得出去了再亂我地方民風。”
“是。”荀貞雖鎮靜,也不愿在這個話題上多說,輕巧巧轉變話題,說道,“……,仆有一事想稟奏尉君。”
“何事?”
“如今九月,正值‘備寇’之季。仆召集了一部分本亭里民,從大前天起開始了艸練戒備。”
“噢,原來是此事。荀君執掌一亭治安,正該如是。”
劉德與劉儒不同,是個寡言的人,和荀貞說完正事兒便無話可說了。荀貞也不是個多嘴的人,見劉德突然沉默,以為他在想什么事兒,怕打擾了他,也安靜不言。杜買更不會開口。
三個人面對面,沉寂默然地坐了小半刻鐘。
荀貞漸覺氣氛詭異,正準備說話的時候,聽見劉德開口問道:“可還有別的事情要稟?”
“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