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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貞初來上任,事情很多。連著忙了好幾天,總算把謝武留下的案牘看了一遍,對鄉中的具體情況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本鄉名為西鄉,總共有二三十個里,原有戶近三千,口萬余人,因近年來接連疫病,死者甚多,拋家棄田成為流民的也不少,導致戶口銳減,如今只有戶兩千出頭,口近萬人。大多都是貧民小家,不少民戶的家訾不足千錢。家貲十萬的中家不多,十萬以上的大家更少。
從近年的賦稅收取來看,多數的“里”都不難收,據鄉佐黃香言之,只有兩三個地方最吃力費勁,其中一個就是桑陰亭朱陽里,鄉中四姓之一,以“暴桀”著稱的第三氏聚居之地。
荀貞叉腿坐在寺中堂上,把手中最后一卷竹簡看完,放在地上。連著看了幾天的案牘,頭昏眼疼,現在終於看完了,他松了口氣,撩起衣袖,揉了揉太陽穴,往堂外看去,正下午時分。這兩天天氣不錯,太陽暖洋洋的。他站起身,決定出去透透氣。
侍立在門口的許仲、程偃兩人給他取來鞋子,服侍他穿上。程偃笑道:“荀君,連著看了幾天的案牘,不得歇息。頭疼了吧?”
荀貞站在門檻上,伸了個懶腰,陽光曬在身上,只覺暖洋洋的。他笑道:“比讀書學經還累!我呀,就不是埋首案牘的料兒。如今說起來是升遷了,……。”他拍了拍腰間的印綬,“也帶起了綬帶,配起了半通印,算是一個少吏了。可我覺得還真不如當亭長時痛快自在。”
許仲說道:“這只能說是荀君你太勤勉政務,來鄉中四五天了,除了頭天外,這幾天連官寺的門都沒出過,整天都在翻閱竹簡。鄉民能得荀君為政,真是幸運。”
荀貞嘿然,笑道:“君卿,你也來損我?……,誒,對了,說到竹簡,我這兩天看時,發現有一些因放的時間太長,簡冊上的繩子都被蟲蛀斷了。今兒個天氣不錯,你們給我搭把手,把它們都抬出來,攤在院中曬曬。再去叫個佐史過來,重新編好。”
許仲、程偃應諾。
三人先將院子清掃干凈,然后把屋中的竹簡悉數搬出,正小心往地上排列,一人步履匆匆從外邊進來,看見荀貞,急聲說道:“荀君!”
荀貞抬頭瞅了眼,見來人是鄉中一個佐史,也沒在意,復又低下頭,蹲在地上整理竹簡,一面說道:“你來的正好。這簡冊你們是怎么保管的?連繩子都斷了。快來幫個手,先曬曬,你再找人把它們都再編好。”說到這里,覺得有點不對勁,再又抬頭,發現這佐史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蹙眉問道,“你怎么了?”
這佐史按著胸口,喘了幾口氣,略略歇了會兒,順過氣來,焦急地說道:“荀君,不好了!”
“何事大驚小怪?”
“小人今兒休沐,去了縣市,剛回來時,路過桑陰亭,見朱陽里外有人吵鬧,十幾個本地的少年圍著一個過路的行人,——那行人自稱是你的朋友。”
荀貞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我的朋友?”
“吵鬧聲甚大,那十幾個本地的惡少年皆執刀劍,小人也不敢近前,聽不太清,只聽他似乎說是從昆陽來的,欲往繁陽亭尋友,好像提到了荀君你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