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功曹椽是不是想學岑公孝,要君致釁?為了邀求己名,而竟不惜令明府受禍?”
荀貞心中咯噔一跳,以他的城府深沉,聽得郭圖此問,也差點變色。若說鐘繇方才那一問是誅心之言,郭圖此問更是誅心之言。
——岑公孝,就是岑晊,“南陽太守岑公孝,弘農成瑨但坐嘯”里的那個岑公孝。前朝桓帝時,成瑨為南陽太守任,用岑晊為郡功曹,悉委以郡中之事。當時,南陽宛縣有一富賈,乃桓帝美人的外親,依恃權貴,不循法綱,成瑨被岑晊說動,將他拿入了獄中,正要治罪,恰逢大赦。既有大赦,便理應釋放出獄,但岑晊卻“竟誅之”,并收其宗族賓客,殺二百余人。雖后事發,桓帝大怒,岑晊亡命齊魯之間,僥幸沒死,成瑨卻因此而死在了獄中。
……
郭圖此問一出,鐘繇登時漲紅了臉,他撩衣起身,來到堂中,面對陰修伏首跪拜,說道:“明府明鑒,繇絕無此意!若果因此事致罪,繇,一身擔之!”
郭圖“嗤”了一聲,說道:“從未聞功曹椽獲罪,而太守不坐者!”
堂上的爭論進入了白熱化,陰修不能不說話。
他咳嗽了聲,笑道:“公則,我深知元常之為人,你不可胡說。”對鐘繇說道,“元常,快快請起,請歸座位。”等鐘繇歸座,問荀彧:“文若,你一直沒怎么開口。你是怎么想的?”
荀彧側身行禮,溫聲答道:“昔伍子胥忠乎其君,直言諫爭,不避誅責,天下欲以為臣。天下的君主們都希望自己的臣子能像他一樣忠心耿耿。功曹椽雖稍微觸犯到了明府,但亦是出自公心。愚以為,此誠郡人之幸,此誠明府之幸。”
他這番話說得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確。陰修說道:“這么說,你的意見與元常一樣?”
“是。”
“貞之,你是北部督郵,郡北九縣都歸你監察。你以為該當如何?”
荀貞態度恭敬,言簡意賅:“貞以為,功曹椽言之有理。”
陰修沉吟了會兒,說道:“你也贊同元常啊!”堂上四人,三個人的意見都一致,他也不好再說什么,復又沉吟片刻,像是與荀貞商量似的問道,“諸縣皆有不法。若要治罪,以你看來,該從何處先起?”
“陽城。”
陽城縣長吏、豪強的惡行是最大的,但陽城也正是陰修最不愿法辦的。——沈馴就是陽城人。
他想讓荀貞換一個,問道:“還有別的么?”
“豺狼橫道,不宜復問狐貍。”
陰修沒得到想要聽的回答,默然不語了。
……
郭圖覷觀陰修,見其神態后,不再說鐘繇,改逼視荀貞,質問道:“功曹椽欲學岑公孝,北部督郵也欲學張元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