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飲,我自飲之。”荀貞把樽中酒飲下。
席上諸人以為他服了軟,好多露出了不屑的笑容,想道:“話都不會說還給費暢敬酒,他怎肯會飲?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真是自討沒趣!”
荀貞底下的舉動卻出乎了他們的意料,只見他把酒飲完后,不是退回本席,而是將酒樽重又添滿,再次舉將起來,眾目睽睽下,接著敬費暢。
費暢勃然大怒。他是張家賓客,哪里受過這樣的侮辱?況且,今夜本欲為辱荀貞,哪里能被其反辱?登時壓不住火氣,借酒意拂袖起身,他大罵荀貞:“奴兒欲辱我乎?”
堂上安靜下來。席上諸人、席下歌舞女樂,滿堂數十人紛紛目注。今夜來的賓客大都知道張直“宴請”荀貞是為了什么,不少人幸災樂禍,想道:“張直正愁找不著借口辱你,你這荀家子反倒主動送上把柄給他。哈哈,這下好了,等了小半夜,好戲總算開場。”
可惜,未等張直借機發怒,荀貞先借機翻臉了。
他把酒樽里的酒潑到費暢的臉上,將酒樽扔下,“嘡啷”一聲,反手將腰上的佩劍拔出鞘,嗔喝道:“我家海內名族,我乃北部督郵!‘奴兒’二字,費丞稱何人?”
費暢受他刺激,也欲拔劍。
荀貞跨上兩步,踢翻案幾,近至其前,以劍相逼,怒視厲聲:“適才費丞問貞欲何為,今貞問丞欲何為?想要拔劍么?想要與貞比比劍技么?”他喝如春雷,聲音回蕩在堂內,堂下的歌舞女驚駭,琴停、歌住、舞歇。
他沉默退讓了小半個晚上,眾人本以為他早已無膽,無不輕視於他,卻沒料到他竟會突然發難,此時見他手執利劍,咄咄逼人,嗔目厲色,殺氣外露,好像下一刻就要殺人席上似的,一個個都措手不及,或茫然,或吃驚。
荀貞又近前一步,逼到費暢的身前,劍刃離他只有一兩寸遠,嗔喝道:“費丞自以為勇么?沈家死士百人,沈馴為我手刃!你是勇過沈馴,還是勇過沈家死士百人?今我殺你,如殺一犬!”遍觀荀貞這兩年多的經歷,越是在關鍵的時刻,他越是能表現出驚人的勇武,又剛手刃過沈馴不久,這一發怒,氣勢逼人,令人不敢直視。
坐上人盡皆駭然失色。
張直諸人屏息。南部督郵失色。“撲通”一聲,是費通失手打翻了酒杯。
費暢被他逼著連退數步,直到背后靠住柱子,實在退無可退了,方才勉強站立,避開荀貞逼人的目光,倉皇顧視左右,手放在劍柄上,不敢將劍抽出。
荀貞轉對張直,挺劍說道:“貞今行縣,諸惡悉除,唯余陽翟。我為北部督郵,陽翟亦在吾部!所以暫不除者,非不能為,只因陽翟是郡治,府君教諭我,不如禮讓化之。孔子曰:‘不教而殺謂之虐’。敬告足下,以后要安生守法!如不從我教,君雖張常侍從子,王甫、淳於登,前車之鑒!”謙讓頓收,鋒芒畢露。
張直想要呼人進堂,聽到兵刃出鞘的聲響,乃是堂下的程偃、小夏、小任抽劍在手,目露兇光。
小任穩重,拿劍在手,向院中看,先找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