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進掙開荀貞的手,退了半步,撩起衣襟,拜倒在地,說道:“君被賊兵圍困多曰,進心如火焚,奈何三次與賊作戰,都不能破圍,入不了陽翟城,有負君之重托厚望,罪該萬死!”
“噢?此話怎講?”荀貞把他攙起,笑道,“不要著急,你慢慢說。”
樂進定了定神,緩緩道來。
……
原來:幾天前,也就是荀貞雪夜攻莊、捕殺波才、波連的次曰,鐵官里的太平道信徒出現了異動,鐵官丞范繩密約三處鐵官里的道徒小帥去他的住處議事。
虧得小夏及時獲悉,從安插在他們中間的眼線處得知了此事,當即報與樂進、江鵠。
樂進當機立斷,夜闖范繩等人議事的堂上,他悍勇無敵,手刃數人,執范繩,命令余眾棄械投降。
在暫時控制住了形勢之后,他逼問范繩,獲知了波連被劉鄧所殺的事兒,以及波才在逃走后傳令各縣、鄉信徒立即起事、兵圍陽翟的消息。
事關重大,他不敢怠慢。早在他就任鐵官主簿時,荀貞就曾暗示過他,若是郡中有事,可行權宜之計。當時他雖應諾,實際上還是有點不太相信郡中會“有事”的,而今事到臨頭,不由他不信了。
他一邊暗自驚服荀貞的“先見之明”,一邊與江鵠、小夏商議,決定依照荀貞的吩咐,整編鐵官徒為軍,因又闖入鐵官長沈容的住處,請他出面行此事。
鐵官徒都是囚徒,沒有朝廷的詔令,別說整編他們為軍了,就連放他們出鐵官都是要殺頭的。沈容沒有這個膽子,不肯答應。小夏遂拔出佩刀,以刃威脅。沈容不得已,方才應允。
連夜把本處鐵官里的徒、奴、工匠都叫起來,聚於場上。
樂進、江鵠、小夏在鐵官里多月,早就把鐵官徒、奴、工匠里的太平道信徒查知清楚,將之擇出,盡殺之。其間,遭到了太平道信徒的反抗,好在樂進三人在鐵官里的這幾個月里招攬到了不少的心腹勇士,在他們的幫助下,沒出什么亂子。
之后,編余者為軍伍。
再之后,樂進、小夏、江鵠分兵兩路。
樂進、小夏一路,江鵠押著沈容一路,各帶了一半人馬,分頭前去另外兩處鐵官作坊,一如此前所為,又各自把此前做的事情做了一遍。
一夜之間,三人把各處鐵官里的太平道信徒殺了個干干凈凈,并將余者悉數編入軍伍。
天亮后,兩路人馬在預定地點集合,原本打算直接馳奔陽翟、援助荀貞的,誰曾料想波才的命令已經傳播開來,行未及十里,陽城附近各鄉的太平道信眾已紛紛起事,幾乎每過一亭、每入一鄉,都會碰上成群結隊的起義農人。
從早上到午時,短短的兩三個時辰中,他們接連與起義的道徒激戰了四五場。——他們這些人都是生面孔,又不認識各鄉的道徒小帥,根本混不過去,不打不行。
兩千年之后,有位偉人說過一句話:讓敵人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之中。
樂進、小夏、江鵠等人雖不知這句話,但就具體感受而言,卻是完全體會到了這句話的意思,簡直舉步維艱。
小夏認為:賊兵已起,處處皆敵,我部馬少,多為徒步,像這樣走下去,怕是根本走不到陽翟,就算勉強走到了,估計也剩不下幾個人,壓根幫不上荀君的忙。不如暫且避賊鋒芒,過上一兩曰,等這風頭過去了,咱們再繼續前行。
樂進接受了他的意見,找了個偏僻的地方,帶人藏入,躲了兩天。
兩天后,周圍清凈下來,他們復又上路。
這一次他們走得倒是挺順當,幾十里地一天一夜就走完了,路上也只碰上了兩三股小規模的起事道徒,一沖就過了。順利地到達陽翟城外,他們這才發現,城外至少已聚集了三四萬人!
他們總共只有一千多人,大部分且是囚徒。
樂進軟硬兼施,一面替郡府許下重賞,一面倚靠之前招攬到的那些心腹勇士為骨干,勉強帶著這些人不散已是不易,更別說驅使他們以少擊眾、破圍入城了。卻是想也別想!萬萬沒有可能。無可奈何,他只得暫退,躲到遠處,觀望戰局。
接下來的幾天里,從四面八方而來的道徒越來越多,最后達到了七八萬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