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看不慣,故意問道:“昨天,鐘功曹又在招募丁壯。瞧你這副高興的樣子,想來是又去應募,并被招上了?”
先前說話那人頓時尷尬,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本是要應召的,奈何家中老母不依,……。”
“所以,你就是沒去應召了?”
先前說話之人羞惱成怒,怒道:“你不也沒去么?”
“我,我,……。”這次輪到這人支支吾吾,“我”了半天,憋出來一句,說道,“我本也是要去應召的,只是、只是,唉,我幼子尚小!”
眾人不再說話,齊把視線投到城外。
剛才,他們看的是那一千二百新卒,現在,他們看的是那八百丁壯。
他們或因家有老母,或因幼子尚小,或干脆因為膽小,又或者因為別的種種緣由,沒有應鐘繇的招募,在家里的時候還不覺得什么,這會兒臨城遠望,看到那八百個精神抖擻的應召丁壯,卻不約而同升起了一種慚愧的感覺,同時,又有一種油然的敬佩,敬佩這些有膽子應召的勇士。
陽光燦爛,萬里無云。
此時此刻,這些百姓們的心中只有慚愧和敬佩,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想到:這八百丁壯固然都是勇士,可在不遠的將來,他們中又有幾人能從戰場生還?也許,這就是做勇士的代價,難免戰死。可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他們死去的只是身體,而卻將留下發人奮起的精神。
……
第二天的訓練一如昨曰,入夜乃停。
百姓們都有事做,很少有人一直看到晚上,留到最后的只有七八人。
這七八個人彼此相識,下城后,相對一笑,彼此一揖,各自歸家。
有去城西的,有去城南的,有去城北的,有去城東的。
城西黃、嚴諸氏、城南淳於等家,城北郭、辛等氏,城東張、趙兩家。
原來,這幾個人并非尋常的百姓,而是城中諸豪強大族家中的賓客、奴仆。他們都是奉本族家長之令,特地登城窺探荀貞練兵的。
郭、黃、淳於、張、趙、嚴等家雖不肯出人助荀貞南下,但他們或為仕宦之家,或是士族,族中不缺懂曉軍事之人,有的族中更有人杰,他們都看出了荀貞南下的風險,也看到了這個“風險”會給陽翟帶來什么樣的后果,就如文太守的擔憂:萬一荀貞兵敗,波才回師北上怎么辦?
所以,他們無法做到無動於衷,都派出了賓客或奴仆登城窺視。
辛家派出的是個知曉兵事的賓客,回到家中后,回報辛家的家長:“荀掾今天總共做了三件事:上午教新卒辨識金鼓,下午教新卒隊列,以及把鐘功曹招募到的八百丁壯編成了什伍,分發了兵械。”
辛毗、辛評、辛璦等辛家子弟也在座。
辛評蹙眉說道:“上午教新卒辨金鼓?軍中金鼓號令極多,甚是繁雜。只一個上午的時間,夠么?”
賓客答道:“軍中號令確實繁雜,但我今曰觀之,荀掾似將之簡化了,大部分都沒教,只教了聞鼓則進、重鼓則擊,金之則止,重金則退。”
“只教了這四種?”
“是。”
辛毗插話說道:“進、擊、止、退,若是只教這四樣,一個上午卻是足夠。”他沉吟片刻,又說道,“新卒只有步卒,沒有騎士,不必考慮步騎金鼓之不同。這四種號令雖然簡單,但實用,用來對付精銳之師不行,用來對付波才這樣的烏合之賊恰到好處。”
“小人也這樣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