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漢“以貌取人”,曹艸個子低,其貌不揚,在夸荀貞、戲志才好相貌時很有點自慚形穢的意思。
荀貞謙虛地說道:“都尉年昔為洛陽北部尉,鐵面無私,杖死小黃門蹇碩的從父,年二十三,遷頓丘令,任有政績,為民稱頌。較之與君,貞與忠只是庸庸常人,如何能算人杰呢?”
說起仕途,曹艸早些年真是一帆風順,在洛陽北部尉的任上雖打死了小黃門蹇碩的叔父,但同樣因為靠山太硬,蹇碩拿他也沒辦法,最后在他父親曹嵩的運作下,調出京師,改任頓丘令算是了事。頓丘是個大縣,頓丘令乃是六百石吏,雖惹了禍事,品秩卻從四百石升到了六百石。
曹艸笑道:“君家天下名門,州郡右姓,郎陵公潁川長者,八龍世之俊才,我慕之久矣,常恨生得晚,不能拜於郎陵公門下,又常恨無緣拜謁八龍。不過說起來,我與君之族弟荀卻是有些緣分。”
荀貞愕然,心道:“與荀有些緣分?”在原本的歷史中,荀乃是曹艸的謀主,他倆肯定是有“緣分”的,但在這一世中,到目前為止,荀與曹艸兩人還從未見過,“緣分”二字從何而來?
他問道:“都尉何意?”
“君可知南陽何伯求么?”
何伯求就是何,南陽的大名士,多年前來過潁陰,拜訪過荀家。荀貞當然知道,點頭說道:“何伯求南陽名士,當世豪俠,我少年時曾經見過他一次。”
“何伯求與袁本初、我都是好友。我聽他說,他早年見過時尚年少的荀,一見之下,大為驚異,贊荀有‘王佐之才’。此事可有?”
“有。”
“君可知,何伯求亦曾評價過我啊。”
荀貞還真不知此事,微笑說道:“君懷忠履義,奉公疾殲,何公對君之評,必是美譽。”
曹艸掀須大笑,不過卻沒有接荀貞的話,沒有說何是怎么評價他的,而是笑道:“何伯求既贊過荀,又評過我,故此,我說我與荀有些緣分。”不是曹艸不肯對荀貞說何的評價,而是何對他的評價不宜對外人言之。何說的是:“漢家將亡,安天下必此人也!”這樣的話不適合說給一個剛認識的人聽。交淺言深,君子之忌。
荀貞心道:“原來還有這樣一段故事。”不覺又想道,“黃巾亂后,荀舍袁紹而從曹艸,固有袁紹非人主之因,但今聽曹艸一說,這其中是不是也有他和曹艸先后都得過何美譽的緣故呢?”何在荀年少時就贊他有王佐之器,一來,這件事肯定對荀影響很深,二來,也可見此人有識人之明,那么他對曹艸的美譽應該可信度很高,故此荀在看出袁紹非為人主后,改而去投同樣得過何稱贊的曹艸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這一世有了荀貞,荀還會去投曹艸么?
荀貞胡思亂想,與曹艸說了幾句話。
曹艸像是察覺到了他心有所思,以為他是在想今夜出軍之事,善解人意地說道:“皇甫將軍令你我今夜潛去舞陽,時間緊迫,君請先回營中準備,三更時,我在東城外等你。待去到舞陽后,你我可一面殺賊,一面快意敘談。”
“謹從都尉令。”
荀貞與曹艸揖別,帶著戲志才離開,走出十幾步,轉首回顧,見曹艸仍立在原地未走,再往曹艸身后看去,孫堅也立在原地未走。
夜色下,曹艸、孫堅見他回頭,同時微笑擺手。
荀貞回身,向他二人再度行禮,轉回身邁步前行,走到栓馬的地方,他停下腳步,顧望遠近,近處周圍火把通亮,來回都是持戟巡邏的士卒,腳步橐橐,不知從哪處營中傳來戰馬夜嘶之聲,遠處昆陽默然聳立。茫茫的夜色里,戰斗的氣氛中,曹艸和孫堅就在他的身后,在目送他離開。他忽有種歷史的錯位感,心道:“再加個劉備,三國就齊了。”忍不住想起劉備,絞盡腦汁卻也想不起劉備的早期經歷,心道,“只記得他也是在鎮壓黃巾起義中起家的,只是他現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