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程序,張直是陽翟縣人,荀貞若要報案收拾他,說他與波才有瓜葛,應該是去陽翟縣寺報案的,但俗話說:“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作惡,附郭省城”,這雖是后世的話,放在兩漢亦是如此,陽翟縣寺與潁川郡府同在一城,文太守又是好個攬權的,這陽翟令在縣中的存在感本就不強,加上荀貞是郡兵曹掾,乃是郡府的吏員,隔開縣寺直接上報郡府卻也不算壞了規矩。..。!當然,這些都是表面的原因,荀貞之所以隔開陽翟縣寺,準備將此案直接上報郡府,最根本的卻是因為他與陽翟縣寺的吏員不熟,而相比之下,他與決曹掾郭俊、賊曹掾杜佑卻是很熟悉的。
不過,在去決曹、賊曹之前,荀貞打算先去找一下戲志才。戲志才今天剛好逢上休沐,沒在郡府,在家里陪他妻子。
原中卿從馬廄中牽來馬,荀貞到內院里對陳芷、唐兒說了聲,也沒對她們說張直之事,只說去找一下戲志才,出到院外,沐著春曰之陽光,在街上緩緩策馬行,過了幾條街,到了戲志才所住之里,下馬步行,入到里內,到了戲家門外,卻見戲家門扉半掩,露出院中墻角的一點青翠翠的菜畦。
他令隨行的原中卿在院外等候,推門而入。
戲家院子不大,從院門口到屋子只有十幾步遠。荀貞看到正屋里跪坐了四五個人,皆儒服戴冠,心道:“是志才的朋友么?”停步之前,沖對著屋門而坐的戲志才笑了一笑。戲志才正與這幾個人說話,看到荀貞,告個罪,起身從屋中出來。屋中這幾人年歲不一,年紀大的三四十歲,年紀小的和戲志才差不多,也看到了荀貞。荀貞如今在郡中名聲很大,陽翟縣的縣人大半認識他,這幾人中也有認識他的,急忙避席遙遙行禮。
荀貞在院中含笑回禮。
這幾人中有認識荀貞的,也有不認識荀貞的,見他黑衣帶劍,雖只裹幘巾,沒有戴冠,顯得有些輕脫,但立在院中樹外,站在春曰的陽光下,卻是英武不凡,雖然英武,然而在回禮的時候卻又顯得十分溫和謙虛,好奇地竊竊私語,詢問“此是何人”。認得荀貞的給他們小聲介紹,他們這才恍然大悟,贊道:“原來是荀君!果然儀表出眾,人中之龍。”
“貞之,你今兒不是召文謙、君卿他么去你家里閑談么?怎么來我這兒了?”
“有一事想與你商議。”
“進屋來談。”
荀貞往屋中看了看,笑問道:“屋中諸君是你的朋友么?”戲謔似的說道,“‘王陽在位,貢公彈冠’,志才,對你的友人來說你就是王子陽了啊!”前漢王吉與貢禹為友,王吉字子陽,時人稱“王陽在位,貢公彈冠”。
戲志才的反應出乎了荀貞的意料,他苦笑一聲,說道:“若真是如此那便好了。”
“怎么?”
戲志才低聲說道:“都是我的親戚,因為聽說我從你討賊立了些微功,以為我將會得到郡府的重用,因此結伴來找我,以求得一郡縣小吏之職。”這是人之常情,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荀貞了然地點了點頭,笑道:“‘求一郡縣小吏之職’?此事易哉。”以他現在郡中的聲望、人脈,給幾個人求一個郡縣小吏之職是很容易的。
戲志才卻不愿意,說道:“這些天來找我的人很多,若非這幾人是我的親戚,我壓根不會見。他們若有才能,我自然舉賢不避親,但是他們沒甚才能,俗儒罷了,斗食之志,我卻是絕對不會舉薦他們的。”
荀貞一笑,心道:“志才雖然不拘俗禮,但在大事上卻很能把握得住。”
戲志才不想多談他的這幾個親戚,問荀貞:“你說有事與我商議?院中不是說話之所,你我去側屋。”
他姓聰慧,已看出荀貞想和他商議的必是私密之事,不愿被外人聞聽,要不然也不會止步院中,因此請他去側屋。
荀貞說道:“好。”
兩人來到邊兒上的側屋,對坐下來。
荀貞將劉鄧、高素折辱費暢之事以及張直要為費暢出頭,將會在明天上午來報復之事道出,又說了他自家的打算,說道:“我想先下手為強,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