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點頭說道:“是條好計,是條好計。”
帳外夜深,兵卒們搭起了帳篷,分成兩班,一班休息,一班繼續筑營和警戒。喧鬧的聲音傳入帳中,隨著喧鬧來的還有夜風,吹動帳中燭火,映紅諸將臉孔。傅燮蹙眉深思,深思多時,說道:“荀司馬此計固是好計,但只怕濮陽卜己會也想到這一層啊。若是我圍濮陽而白馬不救,奈何?”北軍五校的一個校尉接口說道:“白馬若不救,我軍就真打濮陽,把它擊破不就行了?濮陽只要能被打下,白馬只有區區五千賊兵,到那個時候還不聞風而降?”
“話雖如此說,我軍帶的糧秣只夠一月之用。如荀司馬所言,濮陽、白馬都是堅城,城防頗是森嚴,若是像打西化一樣,大半個月不克,可就麻煩了啊。”
“那傅司馬你有何妙計?”
傅燮沒有什么妙計,搖了搖頭,說道:“形勢如此,我亦無計。”頓了頓,又對皇甫嵩說道,“將軍,荀司馬此計可謂良策,只是為了防止賊渠帥卜己也想到這一層,以下吏之愚見,不如將圍濮陽以誘白馬之援改為圍白馬以誘濮陽之援。”
堂下的一個軍候奇道:“為何?圍濮陽和圍白馬難道不一樣么?”另一個軍候說道:“不然,不然,還是以圍濮陽為上。賊渠帥卜己在濮陽,若圍濮陽,韓立必救,若圍白馬,卜己可不一定去救韓立啊。”帳中諸人大多點頭稱是,贊同先圍濮陽。
傅燮說道:“白馬兵少,若卜己不救,我軍能夠較快地將之攻下,若卜己救之,則我軍也可半路設伏。此一舉兩得。”
又有人表示反對,說道:“濮陽兵多,卜己若救白馬,派出的援軍必也多,援軍一多,咱們設伏的兵也就要多,而設伏的兵一多,說不定就圍不住白馬了。還是以圍濮陽為上策。白馬兵少,韓立能派出多少人去援濮陽?至多三千人。我以五千人設伏就足夠了,不耽誤圍濮陽。”
眾人意見不一,七嘴八舌,有的支持荀貞的意見,圍濮陽,也有的支持傅燮的意見,圍白馬,但說來說去,卻都是在圍濮陽或圍白馬上打轉,皇甫嵩聽了多時,咳嗽一聲,諸人同時停下話頭,直身扭臉,轉目看去。帳中復歸安靜。
皇甫嵩撫須笑道:“諸君可知圍魏救趙的故事?”
帳中諸人皆是一愣,大家正在討論是該先圍濮陽,還是該先圍白馬,皇甫嵩卻怎么突然扯到圍魏救趙上去了?荀貞、傅燮等都是飽讀之士,少承家學,自知圍魏救趙之典故,帳中的諸將大多也知道,但也有讀書少,不知道的,因問道:“什么圍魏救趙?”
皇甫嵩說道:“昔魏將龐涓擊趙,圍邯鄲,齊將田忌救之,軍師孫臏建言與其趨邯鄲,不如擊魏都大梁,魏中其計,龐涓回兵,而齊兵於半道擊之,此即圍魏救趙之計。……,諸君,孫臏的這條計策也可以說是圍城打援的一個典范,只不過他的這個‘圍大梁’是假圍。”
諸人齊聲說道:“不錯。”
“由此可見,圍城打援卻也不見得非要圍住敵人的一座城后才能實施啊。”
眾人迷惘不解,雖然聽明白了皇甫嵩話里的意思,卻不知他到底想說些什么,當下有人問道:“將軍此話何意?”
皇甫嵩微微一笑,把自家的想法細細道出。
諸人聞言,皆大喜,更有因皇甫嵩此計太妙而按捺不住拍案叫絕,以致喜不自勝到抓耳撓腮者,一個個都佩服得五體投地,叫絕過后,皆拜服席上,齊聲說道:“將軍妙策!”
荀貞由衷贊道:“孫子云:‘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敵而制勝。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將軍,你之此策便是真正的‘因敵制勝’,可謂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