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此勸說袁紹:“閹宦弄權,我輩受難,今雖因黃巾之亂,天子解黨錮之禁,可宦者仍未失寵,君有天下人望,為海內豪杰所歸,而今大事未成,豈可輕視杰出之士?當此之際,不但不應該自傲輕視,反而應該更廣泛地援引結交天下英杰、以待時機。這個荀貞既為名族之后,又智勇善戰,如能得為君用,必能成為君曰后激濁揚清時的一個助力,應該大力地提攜他。”
曹艸和袁紹都是大官僚貴族家的子弟,且皆有游俠之風,興趣相投,早就相識,彼此關系親密。袁紹有五個奔走之友,即張邈、何顒、許攸、伍瓊等人,何顒是其中之一,兩人的關系也非常密切。得了曹艸和何顒兩人的大力推舉,荀貞得到了袁紹的重視。
袁紹的生父是袁逢。袁逢兄弟四人,長兄袁平早卒,次兄袁成亦早卒,袁逢把袁紹過繼給了袁成,以承其嗣。袁成死的時候,袁紹還是嬰兒,因此得到了袁逢、袁隗兄弟的寵愛。袁逢兄弟四人里最杰出的可以說就是袁成,袁成字文開,曾任左中郎將,壯健豪爽,急人之急,交游廣闊,當時的貴戚權豪自大將軍梁冀以下皆與之結好,言無不從,故此京師當時為作諺曰:“事不諧,問文開”。有袁成留下的人脈,又得到袁逢、袁隗兄弟的寵愛,袁紹成為袁氏年輕一帶的代表人物順理成章。袁紹這個人又姿貌威容,能折節下士,并有游俠之風,以“救時難而濟同類”為追求。何為“時難”?閹宦當權、黨錮之禍便是時難。何為“同類”?黨人、士子便是同類。在他和何顒等的幫助下,遭到迫害的黨人“全免者甚眾”。因此之故,他在朝中、在士子尤其是在游俠和豪杰里有著極強的號召力,——早在多年前他母親歸葬汝南時,就“會者三萬人”。
一旦把這個號召力發動起來,加上曹艸的父親曹嵩現如今正吃香之時,兩下合力,就算荀貞得罪了張讓,給他弄一個別部司馬的職位也是輕而易舉。
荀貞坐於席上,望向帳外,心道:“傳旨的朝吏對我那么客氣熱情,也許不但是看在袁紹的面上,更是因為他視我為‘同類’了啊。”
中常侍趙忠曾說:“袁本初坐作聲價,好養死士,不知此兒終欲何為?”這話什么意思?表面上看是袁紹救濟同類、結交豪杰的行為引起了宦官的不滿,往深里分析,卻說明袁紹已經和曹艸等人結成了一個政治集團。荀貞既得到袁紹、曹艸的相助,那么在那個朝吏看來,自就說明荀貞已是他們這個集團中的一員了,而這也正是曹艸寫信給他的緣故。
戲志才看罷曹艸的信,喜憂參半,說道:“貞之,想不到曹艸會說動袁紹助你。曹艸父曹嵩累任兩千石,為天子信用,袁氏世代公族,海內所歸。有他倆在朝中運作相助固是好事,但……。”
他話沒說完,可意思荀貞已知,能得到曹艸、袁紹的相助,對荀貞將來的仕途當然會大有益處,可這樣一來,卻也勢必會被宦者敵視,如今宦官勢大,搞不好早晚有一天會因此獲罪喪命。
荀攸拿過信,展開觀看,一目十行地看完。荀貞問他:“公達,你怎么看?”荀攸說道:“袁本初之志,人皆知之。事成,有功國家,事敗,無愧家聲!”
戲志才寒門出身,雖也是士子,不如荀攸在面對宦官時立場堅定,他更多的是在為荀貞權衡利弊。荀貞心知十常侍雖然權傾一時,卻如冰山,已不能長久了,而在這個時候如果能夠躋身入袁紹的政治集團,對他來說卻是大利。他撫掌贊道:“公達所言,深得吾心。”心中想道,“曹艸真是我的貴人,這次卻是吃了他的人情了。”他與曹艸雖彼此“一見如故”,但相處的時間不長,老實說,他沒有想到曹艸會這樣不遺余力地幫他,忽然想起樂進、文聘,再又看看眼前的荀攸和戲志才,不覺起了點內疚之意,心道,“孟德兄啊孟德兄,你這般對我,我卻是對不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