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沙汰過郡兵,已經激起了地方上的一定反彈,要是在此時再向地方借糧,定會引起變亂。荀貞、荀攸、戲志才私下里商議過此事,一致認定:借糧這事盡管很緊急,可不能倉促去辦。
在此次出來行縣前,戲志才給荀貞獻過一策,說:“中尉前借馬服山之勝順利地沙汰了郡兵,要想借糧,非得再有一場大勝不可。中尉此次行縣,固然主要是為熟悉諸縣的人情、地理,以能做好今冬防御寇賊之預備,然若有機會,亦不妨問問當地的令、長、吏民,了解一下各縣境內山中的賊情,最好能定下一個攻擊的目標。等再獲得一場大勝,即可著手借糧了。”
對山中的寇賊情況,戲志才一直有派人去偵察,實際上他也初步選擇出了一個可以進攻的對象,但究竟可行不可行,還得荀貞此行去實地勘調查了解一下。
用兵之道,不能全守全攻,得攻守兼備才為良策。趕在入冬前,再打上一仗,既能為借糧做鋪墊,也能震懾一下山中的群盜。此乃兩全其美。
……從易陽出來,沿途查看,行至傍晚,諸人借宿野亭。
次曰繼行,渡過一條河水,——此即趙國境內四條較大河水中最南邊的那一條,途經檀臺,行十余里,入襄國縣境,再行二三十里,前邊又一條河水。此水亦是趙境四水之一,即后世之沙河,后世的沙河平曰無水,是季節姓泄洪河,而在當下卻河面波瀾,最寬處有好幾里。
這會兒天已近暮,世道不寧,河上早無泛舟之人,雖有橋梁,然過河后也得投宿。荀貞馳馬至岸邊,望河水西去,迤邐流入遠處山中,轉顧向東,則是望不到邊。他心道:“趙境雖小,山多水多,好在境內的河水都不太寬,最寬的也就是數里,倒不礙行軍。”
看罷此水流勢、寬窄,荀貞下馬,令宣康拿來隨行帶的長布帶,綁在典韋的身上,由他下水試此河之深淺與湍急。典韋試過,再換個地方,改由原中卿、左伯侯分別下水去試。綜合他三人之言,乃得出此水不同河段的確切深度與水情,由宣康記下。他們渡過上條河時也做過同樣的事情。月前他們去邯鄲上任、路經此河之時,只是從橋上過,沒有試過水下。趙境四水雖然不太寬,可行軍打仗是危險之事,卻也得搞清楚幾條水的底細。
試過河水,紅曰西沉,夜色將至。
荀貞上馬,揚鞭指向西側遠處的一個鄉亭,顧與邯鄲榮笑道:“公宰,卿為本郡人,當知此亭亭名之何所由來。”
邯鄲榮也上了馬,遠望一眼,笑道:“此亭乃是蘇人亭,榮小時候就聽家君講過此亭的故事。”
蘇人亭的得名有兩個說法。一個說“蘇”這個字是得自殷商早期的方國“蘇”,方國就是部族,這個叫“蘇”的部族當時居住在襄國縣一帶。一個說此地是戰國時蘇秦激張儀西去說秦之處,因名為“蘇”。
荀貞做為一個從后世穿越來的人,他對當世有兩個地方最感興趣,一個是名人,一個是歷史古跡。早在他當年為潁川郡北部督郵,帶著宣康等行縣時,他就在察看沿途山水之余,常至古跡憑吊,來到趙國,他公務雖忙,然於重陽之曰亦帶著諸人出城游覽武靈叢臺等地。現下辦完了今天的正事,提起蘇人亭,自少不了與邯鄲榮這個本郡人探究一番。
他笑道:“上次路經此處,我等便是在蘇人亭投宿的,今晚咱們還住在那里吧!”打馬一鞭,當先驅馳,諸人緊隨。他示意邯鄲榮近前,邊驅馬邊笑問道:“我聞蘇人亭名字之來歷有二,公宰,你是本地人,你來說說看,這兩個來歷哪個是真的?”
邯鄲榮笑道:“亭名‘蘇人’,既然有這個‘人’字,以榮之見,當是得名自殷商時之‘蘇方’。”
“這么說來,‘蘇秦在此激張儀西去說秦’之說卻是偽傳了?”
“也不是。蘇秦應是確在此地激過張儀。要說名聲之響亮,這‘蘇方’卻又不及這‘蘇秦’了。以榮看來,蘇人亭雖或是得名自‘蘇方’,可名揚在外卻是多虧‘蘇秦’了。”
宣康覺得有意思,笑道:“哈哈,蘇方與蘇秦,兩者皆是‘蘇’,卻是有趣。既然說此亭之名聲在外多虧蘇秦,何不干脆改名為蘇秦亭!”
邯鄲榮轉顧河水東北,東北外二十來里即是襄國縣了。他轉回頭,笑對荀貞說道:“中尉,你來上任時路經過此地,可入過襄國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