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昇的這三條舉措從內及外,井井有條,雖說不上是什么驚世妙策,卻勝在四平八穩,以此三策為武備,再以三天賑濟一次為文輔,文武兼備,足以應付流民了。
荀貞對他的第二策很感興趣,說道:“姚令說貴縣乏糧,只能三天賑濟一次流民,然則請問姚令,你招來的那數百貴縣壯士是以何為食的?”
“昇將此數百壯士分為十隊,分別借食在鄙縣的豪強大戶之家。”
“噢?貴縣的豪強大戶又是借糧給姚令,又是供食給這數百壯士,真是仁義。”
“非也非也。”姚昇笑道,“昇聞中尉昔在潁川時嘗為郡吏,當知豪強大戶的嘴臉,向他們借個糧簡直比割他們的肉還難!”姚昇家是州郡冠族,也算豪強大戶了,可說起豪強大戶的吝嗇卻是直言不諱。
“那姚令是如何籌得糧,又是如何叫他們供食壯士的?”
“卻是昇鼓三寸之舌,借州牧請得朝旨,減免了本州一年田租的良機,陳以利害,用情動之,費了無數唾沫星子才說動了鄙縣的那些豪強大戶,籌來了些糧,并讓他們答應暫代縣里供養昇招來的壯士。”
俗話說“唇亡齒寒”。若是襄國縣有失,縣內的那些豪強大戶也就難保自身,料來姚昇便是由此入手,再輔以皇甫嵩已經請來了圣旨,本州明年可以少交或者不用交田租這件大好事,兩相結合,說服了這些大戶。
荀貞心道:“這姚昇在襄國的威望很高啊。”
唇亡齒寒的道理人人皆知,而能在危難時捐家獻糧為郡縣的人卻少之又少,縱然皇甫嵩請來了圣旨,明年可以少交或者不交田租,可減免下來的都是自家的,十個豪強大戶里邊八個都是自私貪婪,真能用“唇亡齒寒”和“明年減免田租”來說服他們卻也是姚昇的本事。
邯鄲榮坐在側席,嘆道:“我要有姚君的口才就好了!”
姚昇笑問道:“為何突發此感嘆?”
“郡府也缺糧啊!我如有姚君的口才,三言兩語,得糧千萬,就可以為中尉分憂了。”
邯鄲榮卻是因見荀貞似不喜姚昇,故將話題轉開,說到邯鄲也缺糧上。
姚昇笑道:“能言善辯,君不如我,果敢奮厲,我不如君。文、武各行其道,君不能憑口才得糧,卻足能以‘奮厲’為中尉分憂。”
荀貞左顧荀攸,荀攸微微頷首。
這姚昇雖有貴家紈绔子弟的喜好,然而確實有才能。
荀貞放松坐姿,撫頷下髭,改顏笑道:“我聞公宰言,君常慨嘆蘇秦之功。蘇子,古之縱橫家也,君自言善辯,較之蘇子如何?”這話帶著說笑的意思。
姚昇答道:“昇雖常慨嘆蘇子之功,然大丈夫生不逢時,縱胸懷干將,復有何言!”
“縱胸懷干將”,姚昇把自己比作了名劍干將。
“君在給公宰的信上寫道:‘國事曰艱,此丈夫建立功業之秋’,既以為當下是建功立業之秋,卻又為何說‘生不逢時’?”
姚昇熟視荀貞,長嘆說道:“現今的確是國事曰艱,可要說建功立業,卻只有像中尉這樣的英雄才能順時而起、建立功業,如昇者,一個小小的百里令,何談建功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