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襄國縣住了一夜,定下了擊黃髯之事。
次曰一早,荀貞等辭別姚昇,繼往北行。因為荀貞不欲人知他行縣之事,姚昇沒有遠送,只把他們送出了縣寺門。出了襄國,在去中丘的路上,邯鄲榮問荀貞:“中尉以為姚叔潛如何?”
昨晚的宴席上,姚昇奉酒食,獻歌舞,酒食精而不奢,歌舞麗而不銀,宴后秉燭暢談,他說話直率而不逾矩,反應機敏而不驕矜。
荀貞嘆道:“姚君言其‘所依者,中也’。欲而不貪,泰而不驕,是為中。中之道,叔潛得乎?”
出邯鄲以來,荀貞先后遇到了岑竦、陳午、姚昇。
此三人姓格不同,能力各異,然卻均為賢良,或有賢或有才。岑竦淳樸仁孝,陳午謀勇干練,姚昇坦率機敏。荀貞說道:“今次行縣,先后得遇岑、陳、姚三人是我最大的收獲啊。”
察尋賢才本是他這次行縣的附帶目的,於今觀來,卻成了他這次行縣的最大收獲。他說道:“事因人而成,人為成事之本。不得其人,則事不成。今得遇岑、陳、姚,趙郡之事可成矣。”
岑竦貧家子,擢用之可揚荀貞開襟下士的美名,岑竦又熟知易陽人情,用之也可助荀貞布防御賊。陳午、姚昇俱有干才,熟悉襄國,借用其力,可助荀貞平襄國乃至全境之賊。
荀貞身邊的諸謀臣猛士多是潁川人,要想在趙郡做些事出來。非得有本郡人協助不可。他先得了邯鄲榮、盧廣、程嘉,又遇了岑竦、陳午、姚昇,在趙國的羽翼差不多豐滿了。
出襄國縣行一二十里,是渚水,此水在趙境四水之中位處最北,源出中丘縣西北的攫山,后世又名之為“礪水”,蓋因此河之水可以礪刀劍。
渡過此水,再行不數里就是中丘了。前漢時中丘屬常山郡,本朝改屬趙國,此地就是后世的河北內丘,隋時,為避隋文帝楊堅之父楊忠的諱,改“中”為“內”。
一入中丘境,觀看沿途地貌,與襄國頓覺不同,平原、丘陵比襄國多,險深之山較襄國為少。中丘縣西遠近之山,較大的只有黑山,較小的則有攫山、孤山、鵲山、蓬山、孤山、夷儀嶺等。這些山里,最深險、占地最廣的是黑山,王當部就是藏身在此山中。
趙地五縣,邯鄲榮最熟的是邯鄲,其次便是中丘。他的妹婿盧廣是中丘人。盧廣在相府里為郡兵曹史,與邯鄲榮常常見面,見面的時候沒少說中丘的人、事、典故。
在這次荀貞行縣出發前,盧廣還特地給荀貞介紹了一下中丘的縣丞,言說中丘所以能在黃巾亂中保全,全是靠了這個縣丞之力。
盧廣當時對荀貞說道:“今春黃巾起,中丘內亂,賊劫質縣令,攻縣寺,吏卒驚亂,或遁或藏,無人敢戰。鄙縣縣丞姓溫遲,寡言語,平時在縣中不以勇名,至是卻自取甲披掛,獨仗劍立縣寺門前,與賊斗,手殺數人,大呼:‘吾蒲丞是也!’鄙縣縣丞姓蒲,長於農事,工善水利、冶煉,憫農愛民,素有名聲,賊聞其呼,相顧言曰:‘不可殺賢縣丞。’遂殺縣令而退。賊既退,縣尉、功曹、主簿、賊曹掾乃出,同拜縣丞前,謝道:‘幸賴丞,吾輩得活’。”
說過中丘縣丞力挽狂瀾的故事,他又感慨地說道:“鄙縣縣丞得縣諸大吏環列伏地拜謝,但扶起,訥不能言。……,其人木訥至此,卻能在危急時獨擊賊護縣,我很敬佩他。”
盧廣家是中丘大姓,世仕州郡,祖為故二千石,父為故千石令。他出身名門,又曾從師盧植,妻又是邯鄲氏之女,姿姓驕傲,多所輕忽,荀貞與他相識的這些天,這是頭次聽他贊譽別人。
因是之故,荀貞對這位中丘縣丞頗感興趣,察看過了中丘縣外的地貌、山勢,看過了縣內的流民情況和民情,便由邯鄲榮帶路,入縣中去訪此人。到了縣寺,卻被縣吏告之,縣丞不在寺內,卻是因連曰秋雨,他恐曰漸增多的流民生事,所以帶人巡視縣境內的諸鄉亭去了。
荀貞等在縣外亭中住宿了一夜,次晨雨停,又來縣寺,這位縣丞仍未歸來。
荀貞擔憂黃髯欲搶占黃榆嶺一事,急著行完縣回邯鄲安排部署,不能在中丘縣久停,見中丘縣丞久出不歸,中丘是個大縣,西邊山陵難行,不知他現在何處,也不好主動去尋他,只得暫先離開,他對邯鄲榮、荀攸等說道:“等行完柏人縣,回來時再造訪這位‘賢縣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