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貞笑道:“此古圣賢堯帝之所登臨處,果然奇景處處。孔子也來過這里?公宰,只聽你說說,我就想登山一游了啊!”望了望天色,將近暮時,放棄了登山游玩的打算,說道,“罷了,公務要緊,這堯山也跑不了,以后再來游玩吧。”
轉馬待走,看到宣康呆呆地坐在馬上,仰著臉,出神地望著堯山南峰。
宣康年輕,好玩兒,每到山川秀麗地,他的話比別人都多,這回卻默不作聲,一言不發。
荀貞覺得奇怪,乃發聲問道:“叔業,緣何發呆?”
宣康回過神來,悵然說道:“自初春從君征戰諸州,轉眼大半年過去了,今見冀州堯山,康不覺想起了父城西南的堯山。想康從君出潁川時,父城堯山里的春林才剛剛抽葉,尚未蔥蘢,而今望此冀州的堯山,山上秋樹的葉子已經凋零殆盡,景色蕭瑟。望此山林,想起了家。”
被宣康這么一說,荀攸、典韋、原中卿、左伯侯頓也起了思鄉之念。
荀貞喟然,嘆道:“出仕為吏,許身為國,宦海飄萍,身不由己。”當下的交通遠不如后世,出仕為吏的人往往數年、十數年、乃至數十年回不了家一次。
荀貞也想家,心道:“掐算時曰,荀成、陳褒該從潁陰歸來了,阿芷和唐兒很少出遠門,從潁陰到邯鄲數百里,也不知她們吃得消么?”
巨鹿郡戰后,荀成、陳褒帶著愿為荀貞門下奴客的一些義從和黃巾降卒并及荀貞在戰中得來的大部分繳獲回去了潁陰。雙方離別時約定,他們把人和東西送到家中就回來。荀貞交代他們,回來的時候把陳芷和唐兒帶來。荀貞才就任趙國中尉,短期內是不會被轉遷別地的,他家里沒有什么人了,不能把陳芷和唐兒留在家里不管。
荀攸見宣康、原中卿等人均黯然傷神,放下鄉愁,笑對荀貞說道:“中尉,昔在潁川,每閑暇,與君卿、江禽、阿褒諸君聚飲,常聞君歌,出征以來,久未聞君放歌了。離鄉半年余,今在冀州又見堯山。秋雨歇之未久,山景如洗,當此深暮,回望柏人炊煙,君可有歌作?”
荀貞知荀攸之意,知道他是不欲諸人太多傷神。荀貞麾下的義從多非本地人,有潁川的,有汝南的,有東郡的,有陳留的,離家久了,難免想家,如放任不理,將人心分散。
他笑道:“中卿、伯侯,你兩人為我彈劍。阿韋、叔業,可能起舞?”
便在這堯山腳下,原中卿、左伯侯取刀劍,以手指彈之,典韋、宣康下馬,一個舉戟,一個抽劍,進退起舞。
荀貞橫馬長歌:“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思念故鄉,郁郁累累。昔我辭家,楊柳依依,今我北馳,林葉蕭蕭。棄身赴國難,思家不可歸,捐軀鋒刃端,視死忽如歸!”
荀貞本身沒多少文采,可他前世讀過不少詩,把幾首讀過的詩糅合一塊兒,這一曲歌先訴說思鄉之情、回憶離家之時,歌至后半段,音轉慷慨,為赴國難,思家不能歸,便視死如歸吧。
原中卿、左伯侯彈劍應聲,典韋、宣康舞蹈和之。四人齊唱道:“捐軀鋒刃端,視死忽如歸!”
荀攸、邯鄲榮攬轡旁聽。
受深情而又慷慨的歌詞感染鼓舞,宣康、典韋、原、左諸人精神一振,減了些思鄉之情。
邯鄲榮贊不絕口。荀攸沒有想到荀貞倉促作出的這首歌竟還不錯,說道:“‘捐軀鋒刃端,視死忽如歸’,中尉此歌,英俠報國之歌也。待歸邯鄲,攸請教諸部義從學唱。”
荀貞自無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