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陳午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以我的觀感,此人不是個大言之輩,況且他此次攀援后山乃是身先士卒,料來他不會拿他的姓命說笑,……,他既然對中尉說有五六分的把握,那么至少就會有五六分的把握。”
荀貞點了點頭,目送陳午、陳到等人去遠,轉對程嘉說道:“離傍晚還早,陳君等便是繞到山后,一時半刻也不會攀山,君昌,為免引黃髯生疑,山腰的攻勢不能停,你回前線去吧,告訴伯禽、阿鄧、李驤、何儀,命他們輪番上陣!”
今天的天氣不錯,陽光燦爛,視野很好,大下午的,陳午等繞到后山后肯定不能馬上就攀援,至少得等到傍晚,這樣才能避免被山頂的守卒發現。一個是為了不引起黃髯的懷疑,再一個是也不能確定陳午等能否成功,所以山腰的攻勢還是要繼續的。
程嘉接令,自去山腰。
荀貞看他上去,心中想道:“君昌有奇謀,也有勇氣,卻不夠沉毅堅韌,非是帶兵之才也。”
荀貞雖然沒有去山腰親自指揮戰斗,但他在底下仰觀之,卻足能把山腰的戰事看得清清楚楚。
早先程嘉、陳午在攻山時,他兩人的表現盡入荀貞的眼中。
相比陳午的果敢勇武,程嘉在指揮上顯得有些猶豫、遲緩,不夠果決,尤其是在陷入苦戰后,他的這個遲緩、猶豫表現得更加明顯。
順風仗誰都會打,要想真正地看出一個人有沒有帶兵的材料只有在苦戰時。將乃一軍之膽,臨陣狐疑是三軍之災,只程嘉表現的這個“遲緩、猶豫”,他就不是帶兵的料兒。
——當然,這不是說程嘉怯懦,他也是勇氣的,要不然他不會主動請纓去山中招降舊友,更不會馳驅數百里,深入到王當的部中去探聽情況,可他的這個“勇”,就眼下看來卻非大勇。
人非完人,每個人都有優點、缺點。
秦舞陽年十二歲就敢在市上殺人,入了秦王宮中卻色變振恐,要非荊軻為之掩飾,差點就要露出馬腳。秦舞陽的這個勇就不如荊軻的勇。荊軻雖勇,到死都色不變,可如果讓他去指揮三軍,與敵人苦戰,他卻可能也不行。士之勇和將之勇,雖都是勇,然卻不是一回事兒。
故有話云: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通過此次攻山之戰,能看出程嘉、陳午兩人的優劣長短,卻也是一件收獲。
……時當十月底,已是孟冬了,曰短夜長,又是在山中,周圍群山環立,天暗得更早,剛到酉時,天色就已晦暗下來。
山腰的江禽、劉鄧、李驤、何儀、程嘉、辛璦等數次組織進攻,連番無功而返。
荀貞自起兵以來,除了在潁川郡與波才、何曼作戰時打過這么艱難的仗,之后就再沒有過了。黃髯在山腰布置的三個壁壘,兩個都已打下,唯獨剩下的這最后一個,苦戰了幾乎一天了,仍然不能克之。宣康望而生嘆,說道:“山道險阻,這山地之戰與平原之戰迥然不同啊!”
久攻不下,此中固有山地戰與平原戰不同的原因,卻也不能排除“人”這個主要因素。
荀貞遙望山腰上黃髯的軍旗,說道:“今早入山前,叔至帶人生擒了一個黃髯的斥候,百般拷掠,問其賊情,這個斥候卻不肯吐出半字;攻山至今,我部傷亡甚眾,賊兵傷亡更眾,而觀賊之士氣卻似乎并沒有因此受挫多少,……,這個黃髯頗能得眾啊。”
宣康連連點頭,說道:“是啊,不止能得眾,此賊亦頗有勇力,前與劉鄧格斗,他居然能全身而退,難得少見。”
黃髯前與劉鄧格斗,雖然是占了地利的便宜,劉鄧是仰攻,又被絆了一下,但以劉鄧之勇,這黃髯能不死而退,卻也說明他是一個有些勇力的人。
荀攸也很贊同荀貞的話,說道:“黃髯前與劉鄧格斗時,我見他形貌,美須髯,儀表堂堂。既有容貌,又頗勇武,且能得眾,這樣的人物便是放在郡縣里也是不多見的,奈何從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