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燕圍攻真定時,云剛從鄉下老宅回到縣內,城破之后,因云在鄉中略有薄名,?名,褚燕欲迫云相從,云清白家聲,豈肯污父祖之名?遂假意許之,陰結縣、里、市井中不肯從賊的豪杰志士,聚了百余輕俠、少年,趁其不備,殺出城外,衣甲上的血跡便多是在那時染濺上的。”
趙云說得簡單,只三言兩語,荀貞卻能想象出當時的兇險。
褚飛燕出山時部眾只有萬余,一路攻城略地,裹挾流民、百姓,圍攻真定時部眾已經翻了一番,達到了兩萬余人,打下真定后又招兵買馬,實力膨脹得很快,不下三萬人,趙云在他的脅迫下,虛以委蛇,陰結少年,以區區百數之人從城中殺出,實是不易。
荀貞瞧了眼對面街上跟著趙云來的那些真定義從,心道:“子龍說聚了百余人,現今卻只余三四十人,十折五六,足可見這場廝殺的艱險。”
趙云頓了一頓,亦回顧了眼對面街上的義從,轉回頭,接著說道:“出城之后,云等無路可去,不得不來投中尉,祈望中尉收留。”
趙云和荀貞雖然只見過一面,但在這幾個月里,兩人常有書信來往,荀貞刻意結交,彼此卻已算是熟識的故人了。荀貞故作不滿,說道:“你我相交雖短,然情投意合,於我看來,實情逾骨肉,切莫再說這些見外的話了!”
他握住趙云的手,上下搖動,歡喜之極地說道:“上次與君見時,我就請君來邯鄲,只是君說學業未成,不能遠行,我抱憾而返,終等到今日君來,我求之不得。”
嚴猛與那個二十多歲的壯漢跟在趙云后邊,也走了過來,兩人下拜行禮。
荀貞把他兩個扶起,笑對嚴猛說道:“小熊,個子又高了?”
嚴猛的小名叫小熊,他比趙云小兩三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幾個月不見,似又長高了一點。
上次荀貞去真定找趙云,趙云沒在縣里的家中,而是在鄉下的老宅,荀貞不識路,當時是嚴猛給他帶的路。那一次,嚴猛起初不知荀貞是趙國中尉,后來才知,吃了一驚,今日他不像上次那么隨意,略帶點了拘束,臉上微微一紅,想回答些什么,又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荀貞看出了他的拘束,笑道:“上次你給我帶路,路上吃了你一個真定大梨,那香甜脆口的滋味我到現在還沒忘記。怎么?才幾個月沒見,你卻就不認得我了?”
嚴猛漲紅了臉,答道:“上次見君時,猛初不知君是趙國中尉,多有失禮,幸勿見責。”
荀貞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胳臂,來到那身長八尺之人的身前,贊道:“好一個昂藏壯士!”顧問趙云,“子龍,此誰人也?”
“此云鄉人董植。”
這次隨趙云來的這數十年輕人中,嚴猛與這身長八尺之人是最為勇悍的。
董植的年齡比趙云大三四歲,但從他的言行舉止可以看出,顯是奉趙云為主。
荀貞點了點頭,笑對從在他左右的盧廣、劉備和跟著他出來的典韋等人說道:“單從外表即可猜出,董君在真定必是大大有名的。”指了指典韋,又笑著對董植說道,“董君,這是我的親從侍衛,在我帳下素以勇武出眾,改日你兩人可多多親近。”
董植在真定的確是頗有勇名,不過雖然有名,他卻是一個寒家子弟,以前從來沒有和千石以上的“貴人”說過話,頂多是遠遠地見過真定高官的車駕,本想著荀貞這么大的名氣,年少得志,這么高的官位,不定會有多么的倨傲,卻不意如此平易近人,受寵若驚,連連應諾。
荀貞給足了趙云面子,不但對嚴猛、董植謙恭下士,而且去到街對面,笑語吟吟地和那數十個真定義從說了幾句話,隨即征得趙云的同意,命府吏把這數十人引去客舍安置,并叫人安排飯食,招待他們用飯,并派人去市里請來瘍醫,給有傷的人仔細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