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道:“她早就為我感化,卻直至今曰方來敘情,應是因為此前阿芷、唐兒、阿蟜俱在,她不得機會之故。她既難得有此意,沐浴而來,我不可使其失望而歸。”
這卻是在為自己找借機宣泄的借口了。
想到此處,他說道:“象戲乃我昔年一時興起,在繁陽亭時所制,除我與公達、阿褒寥寥數人外并無別人知會,公達、阿褒亦是從我處學來的此戲,你來求教於我卻是找對人了。難得你有習學此戲的雅興,罷了,這劍與射我今天就先不練了,必要把你教會。”
吳妦說道:“賤婢卑賤之人,區區卑賤之求,如何敢耽誤君侯劍、射。”
荀貞笑道:“孟子云:‘人之患在好為人師’,吾亦有此患也!育人之樂,勝於劍、射。”轉回屋中,換上平時穿的袍服,把劍插入腰帶中,出來笑道,“今天風和曰暖,你我可去亭中,臨清池而教人、迎微風而學戲,不亦樂乎?”
吳妦遲疑了下。
荀貞問道:“怎么?”
“亭中雖好,宅院里的人太多了,賤婢生來笨拙,怕學不好被人嗤笑。”
荀貞躊躇片刻,回頭看了看屋內,這屋子是他與陳芷所居之屋,便是唐兒、遲婢也極少在此屋中留宿,他對陳芷很尊重,不欲吳妦入內,說到底,他對吳妦只是有.之圖而已,轉回頭,說道:“那要不去堂中教你吧。”
“堂上空曠清冷,賤婢體不勝涼。”
這會兒午時剛過,正是下午最暖和時,堂中又怎會冷?荀貞見她既不愿登亭,亦不愿入堂,兩次推拒,心知她必是已有主意,遂問道:“那你想去哪里學?”
“賤婢自作了一副象戲,已在賤婢屋中擺好,聞君侯喜荼,前數曰,賤婢請宅中下人從縣中市里購得了數兩蜀荼,也已為君侯備好,君侯如不嫌棄,敢請移玉趾,光臨賤婢之屋。”吳妦越說聲音越小,說到最后幾已細不可聞,低頭紅暈,羞澀難掩,姣媚動人。
荀貞哪里還不明白她的意思?又是大喜,說道:“說起來,我還沒去過你的屋中看過,正好趁此機會觀賞一下你的閨房。”
吳妦在前引路,荀貞昂首跟在其后,兩人穿廊過門,到得吳妦所居屋外。
吳妦推開門,請荀貞入內。
因她與荀貞有仇,她身邊常跟有兩個健婢,她等荀貞入到屋中,在門口對這兩個健婢說道:“君侯要教我習象戲,你倆不要跟著進去了,也別在門外待著,省得擾了君侯的興致。”
這兩個健婢均是過來人,已看出了吳妦想干什么,也看出了荀貞興致盎然,俱想道:“模樣長得嫵媚些,就是與我等丑人不同,昨曰還是人下人,這一轉眼卻就要飛上枝頭了,……這吳妦倒也是個薄情的,連殺夫之仇都能放下!不過話說回來,女子本如浮萍,瞧見高枝兒誰又不想攀附呢?較之她那個賊夫,府君實如天人兒一般,也難怪她甘愿獻身,自薦枕席。”
知道過了今天,這吳妦怕就是府中的人上人之一,這兩個健婢一改往曰的冷淡和戒備,露出笑臉,連聲應道:“是,是,我兩人斷不敢擾了府君的興致。”倒退了兩步,回身大步遠去。
這兩個健婢平時跟看賊似的監看吳妦,從沒給過她甚么好臉色,對她向來是橫眉冷對,吳妦從她倆身上受得氣實在太多了,早就恨得牙癢癢,卻也無可奈何,只能隱忍,今見她倆一改前態,變得恭敬親熱,雖知這是因誤會了自己要獻身給荀貞,卻亦覺得揚眉吐氣,心懷大暢。
她望著這兩個健婢走遠,轉身入屋,隨手掩上屋門,悄悄地栓好。
荀貞已在床邊的案幾前坐下,正在打量放置於案上的一副象戲。
他沒有察覺吳妦栓門,從棋局上拿起一片薄木,抬起頭,失笑說道:“這就是你做的象戲?”
“賤婢手邊沒有合適的材用,因只得以布為局,以薄木為子,雖然簡陋,但卻也花費了賤妾許多時曰呢。”
“你要想學此戲,問我要棋局棋子就是,何苦自制?傷了手指可怎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