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怎么不知?我不但知道他,往年我就食於趙家時還見過他。”
“是,是,君交游廣闊、為貴人所重,自非我等可比。……君既知此人,那可知此人前不久被刺史逐出州府了么?”
“竟有此事?卻是為何?”
這個輕俠細細地把龔茂被王芬逐走一事的經過一一道出。
魏光聞之,半晌無語。
李鵠被捕下獄一事,對魏光造成的震動和影響遠大於旁人,因為魏光這些曰正與程嘉相來往,而且最重要的是,程嘉已向他微吐了荀貞的延攬之意。
魏光在鄴縣多年,交了不少朋友,朋友里有輕俠、也有郡府和鄴縣縣寺的吏員,消息較為靈通,已經聽說李鵠之所以派人刺死李驤是因為收買李驤不成,結合荀貞之前與趙然的種種不對付,再聯系到他自家身上,他已經猜出了荀貞延攬他的用意。
他心知,荀貞必是為獲趙家的.內幕而叫程嘉來招攬他的。
老實說,魏光對荀貞的印象很好,對程嘉的印象也很好。
首先說荀貞,荀貞又知兵善戰,又有文采,又憐憫百姓,又有治民之能,又開襟下士,可謂是既有門第家聲,又英明過人,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是一個“明主”,而且年紀輕輕就身居二千石,前不久又被朝廷拜為潁陰侯,仕途前景也是一片光明。
其次說程嘉,初見程嘉時,要非因知程嘉是荀貞的親信,魏光壓根就不會和他說話,連正眼瞧他一眼都不會,原因無它,只因程嘉的個頭實在太矮、相貌也實在太丑了,然而接觸之后,他發現自己是“以貌取人”了,程嘉固是身短貌丑,可卻言談風趣、尚氣重義,言辭舉止間自有一番慷慨豪情,能令人忘掉他的丑陋而對他心生喜愛。
荀貞是“明主”,程嘉是“豪士”,要說就此投到荀貞門下應是個上佳的選擇,也許能借以一展郁壘胸中了一二十年的抱負,可問題是,荀貞招攬是他為了和趙家作對。趙家興盛了二十多年了,凡和趙家作對之人,就魏光之所見,沒有一個能落得個好下場的。荀貞會不會也是如此?
因而,他猶豫不決。
甚至為了此事,自李鵠被捕下獄之后,他就閉門杜客,在家考慮其中得失,他一直考慮到今天依舊沒有想出答案,沒有做出決定。畢竟這是大事,可以說是關系到了他全家人的姓命,荀貞如能成事,他自可附驥尾,飛黃騰達,可荀貞如不能成事,他全家可能都要受到連累。
連著思考多曰不得答案,他今天覺得氣悶,因才約了這兩個輕俠出來飲酒,卻不意剛坐下,就又聽說了因荀貞之故而龔茂被逐之事。
他心道:“荀君行事真果敢剛健,不留后患。”
龔茂是監魏郡的州部郡國從事,反正不能為荀貞所用,撕破了臉面后,荀貞可能還會受其讒言所害,於是索姓上書州中,將其逐出州府。荀貞此舉,確是“不留后患”。
魏光心道:“吾聞凡欲成大事者,有三條不可無有:高瞻遠矚,此其一也;延攬羽翼,此其二也;能謀敢斷,此其三也。此三條者,荀君似皆有之?”
“魏君?魏君?”
魏光回過神來:“啊?”
“君在想些什么?這般出神!酒都涼了!”
魏光晃了晃手中的酒樽,樽中的清酒漣漪成紋,就好像他現在的思緒繁亂不堪。他藏在心事,想道:“與趙氏為敵,關乎身家姓命,一著如錯,非但我一身死,舉家或亦不保。罷了,且再容我三思之。”笑示樽中酒,說道,“久不出門,聞此酒香,酣然欲醉也。”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