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府捕拿鄴趙”這件事,給鄴縣的百姓,而且很快會給魏郡、冀州、以至天下造成很大的震動,但對荀貞來說,他除了在動手前,也就是今天上午出郡府時,心潮上有過澎湃之外,其實他的心情一直是平靜的,說到底,“捕滅鄴趙”在別人看來是個驚天動地的大事件,但在他自己的眼中,這卻只是一個“臺階”,一個能讓他名動海內的臺階罷了。
亂世將至,比起不久后的袁紹血洗宮中、誅殺群宦,比起不久后的董卓入京,比起不久后的諸侯討董,再比起之后的群雄逐鹿,“捕滅鄴趙”算得了什么呢?在當下來說,固是大事,可放到整個漢末的這段歷史里來看,卻只是一塊微不足道的小石頭。
所以,與荀攸、程嘉、陳儀、欒固、霍衡、劉備等等諸人不同,荀貞的心情在大多數時候是平靜的,包括現在。
但為了不掃大家的興,荀貞也作出振奮之色,環顧諸人,笑道:“諸卿今隨我做此大事,上為國家除患,下為魏人除害,固然是忠義報國,然我卻對諸卿有愧啊!”
諸人皆知,荀貞說的定是將會迎來趙忠的報復。
陳儀慨然說道:“明公此前有句話說得好:‘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福禍避趨之!’儀生為七尺丈夫,平生所恨:不能為家國除患!今蒙明公不棄,而得以能參與此事,死亦無愧!”頓了下,又補充說道,“非獨儀如是想,欒、霍二掾亦如是想也。”
要想辦提腦袋的大事,找二十多歲、三十來歲的青壯之人最是合適,這個年齡段的人有理想、有激情、有抱負、不怕殺頭,欒固、霍衡今年三十余歲,陳儀年紀最輕,才二十四五,所以他三人肯跟著荀貞捕鄴趙,而如王淙這樣沉浮官場數十年的老油條卻肯定是不會犯傻的。
荀貞看向陳儀,看著他如此慷慨激昂,不覺想起了太學生。兩次黨人與宦官的斗爭中,太學生都是主力,其中固有本朝以來太學生一直都有參與政治的傳統,但細說起來,“這個傳統”所建立的基礎,又豈不正是太學生們年輕沖動、有理想和激情么?
荀貞收回思緒,笑對陳儀說道:“定案之后,我等就得遠遁江湖了,陳卿,趁這兩天咱們還沒走,我放你兩天假,你去訪訪你的知交故友吧。”
欒固、霍衡、陳儀三人是魏郡本地人,他們跟著荀貞捕了鄴趙,肯定是不能再待在魏郡了,他們的家人已經跟著許仲等去了潁陰,等此事畢了,他三人也要跟著荀貞離開魏郡。
陳儀應道:“諾。”
這一離開魏郡,再歸來不知何年了,的確應該在離開前造訪一下故友。
說起了這個話頭,荀攸接口說道:“君侯,該準備的東西都備好了,只要案子定下來,隨時可以走。”
荀貞點了點頭,說道:“好。”轉眼看見程嘉低著頭,像是在想些什么,開口問道,“君昌,何故沉思?”
程嘉抬頭說道:“君侯,此前你說待鄴趙的案子定了,咱們便去江東,投烏程侯。君侯,我雖與烏程侯不相識,卻也聞聽過,君侯與烏程侯是多年前在討黃巾時結識的,這么多年,君侯與他好像并無再次相見,只有書信來往。咱們若是貿貿然地前去投他?會不會?”
“你擔憂會被文臺趕出門去?又或是擔憂文臺會把你我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