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貞家宅不大,他出仕之前,家雖不貧,亦不富,中家而已,住的宅院只有前后兩進,顯貴之后,他雖在縣外置了不少的田地、莊子,但那些都是為了安置義從、門客,對自住的宅院卻從沒重建過,后來他被拜為潁陰侯,縣里倒是給他選了塊地方,備他建造侯府,但他因存誅捕鄴趙之念,也一直沒顧上,所以直到現在,他家還只是兩進院落而已。
家宅既小,便容不下太多人。
與許仲、辛璦、荀成見罷,當晚同飲共寢。
次日一早,荀貞便即讓他們且先歸去,并命他們將徐卓(徐福)、文聘、許季、宣康等人叫來。送他們出門時,荀貞叮囑道:“洛陽流血不斷,或將生事,卿等厲兵秣馬,以備應變”。
上午見了徐卓等人,下午又見了陳褒、劉鄧、陳午、陳到和高素、江鵠、高甲、高丙、蘇則、蘇正等西鄉舊人。
次日中午,樂進、馮鞏等從陽翟趕了來。
荀貞帳下的這些人中,他與樂進、馮鞏幾人是最久沒見過面的。
荀貞離開潁川時,向潁川郡府舉薦了好幾個人,其中樂進被他舉薦為郡兵曹掾,接替了他的職位,此外,他還舉薦了高素、馮鞏等人,或在郡府兵營,或在鐵官,后來高素掛印,去了冀州投他,余下的這幾人皆留在郡中未去。
這些年過去,換了幾任潁川太守,荀貞當年留在郡府的人,有的不干了,有的升遷了,有的已轉任數職,只有樂進,卻一直都待在郡兵曹掾的位置上沒有動。
之所以樂進能久任郡兵曹掾,三個緣故:一是荀貞雖離開了潁川,但他在郡兵里的影響太大,換個人來不一定能讓郡兵服令;一個是樂進本人有軍事才華,他任郡兵曹掾這幾年,平定了郡中好幾起“賊聚生亂”之事,保證了潁川的安定;再一個則是樂進謹遵荀貞的命令,甘於待在郡兵曹掾的任上,即使太守有意升遷他,他也婉拒不干。
比起分別前,戲志才有了變化,樂進也有了變化。
樂進久處軍中,潁川郡兵現在的數目雖然比不上當年荀貞平潁川黃巾時,卻也近千之眾,治軍既久,又多征伐,較之往昔,他似乎更加沉默少言,可身上的殺伐之氣卻明顯更濃。
見到荀貞,樂進下拜。
樂進一個外郡的寒士,能在潁川久任郡兵曹掾,而且歷任潁川太守對他皆多禮重,他心知肚明,這是因為荀氏的家聲和荀貞越來越高的地位,所以他身上實已與荀攸、戲志才、程嘉、許仲諸人一樣,也都深深地打上了荀貞的烙印,盡管這么些年沒見,盡管荀貞現是亡命之身,對荀貞他卻依舊一如往昔,執禮恭謹。
荀貞扶起他,細細打量,見他比以前黑了很多,也精悍了很多,感嘆地說道:“文謙,今天下賊亂不止,我在冀州所以能不憂家鄉者,全賴卿在潁川之故也!這些年,辛苦你了!”
樂進黑黝黝的臉上露出笑容,說道:“若論辛苦,怎能與君征討黃巾、趙魏巨賊相比?君乃鴻鵠,如進者,至多是個守門看戶的家雀罷了,幸不辱命,潁川這些年尚算安穩。”
荀貞笑了起來:“卿字‘文謙’,真人如其字,果然太謙。”
樂進關心荀貞的安危,擔憂地說道:“今天子繼位之后,州郡對君的緝捕雖然較為放緩,然亦時會催促,不可大意,君卻怎於此時歸來了?”
對荀爽、荀衢,以及荀衍、荀彧兄弟,荀貞需要解釋一下回來的原因,對帳下的這些人他卻不必太過仔細地解釋,一言以代之,便不再談論此事,而專敘私誼。
連著數天,荀貞或與帳下、門下的諸人相見,或與族中尊長、同輩相見,雖是“潛行歸家”的,卻也甚是忙碌,連后宅的門都很少進,直到數天后才有功夫與陳芷、遲婢、唐兒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