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貞看去,楞了一愣,旋即驚喜,說道:“叔潛,你怎么來了?”
叔潛,即姚昇。荀貞為趙國中尉時,姚昇時為郡內襄國縣的縣令,陳午當時便是他縣內的一個亭長,荀貞討張牛角、張飛燕時路經襄國,得與他相識,之后常有書信來往,一直到荀貞遷為魏郡太守后,他兩人間的書信也沒有斷絕過,彼此熟稔,關系甚佳。
姚昇容貌甚偉,這些年未見,須發愈盛,幾可與關羽、蔡遷媲美了。
他笑著迎上荀貞,長揖一禮,笑道:“荀君不歡迎我么?”
“這是什么話!……只是,我離魏郡前,於你信中見知:你說你被朝中征拜為郎。卻怎么不在洛陽好好地做你的三署郎,跑來我潁陰了?”
姚昇長嘆一聲,抬頭望天,指著藍天白云,說道:“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悠悠蒼天”者,老天爺;“此何人哉”,這是什么人啊!
連到一塊兒就是:老天爺,這是一個什么人啊!
荀貞莫名其妙,不知他這話是何意。
荀攸在旁笑著解釋說道:“叔潛嘗諫言大將軍、司隸,大將軍與司隸不能聽,是故叔潛有此慨嘆。”
“諫言什么了?”
姚昇搖了搖頭,說道:“我的事兒先不說,荀君,先說說你的事兒吧。”
“我有何事?”
“朝中已赦君罪,我聞欲召君入朝,拜君為左中郎將。”
荀貞轉顧荀攸,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荀攸答道:“我之所以在接到君信后沒有立刻歸來,遲到今日才到鄉中,主要便是為了此事。接到君信后,我當即便想歸家,是袁司隸、曹校尉勸止了我,他兩人說,大將軍雖久聞君名,然未嘗與君謀面,是故可能不知君才,勸我跟他兩人一起去見大將軍,當面陳說,以求能說動大將軍奏請朝中,赦免君罪。……我於大半月中,見了大將軍三次,總算沒有白費口舌。”
“原來如此!……那這‘左中郎將’又是怎么回事?”
“袁司隸本想舉君為執金吾,如不能得,則退而為羽林中郎將,以此意告大將軍,只是大將軍卻以為,君名望高遠,如為羽林中郎將,則或屈君,而執金吾秩中二千石,以君之名與能,固堪此任,卻又恐朝中常侍會橫加阻撓,不如舉君為左中郎將。……我與叔潛離京時,太后已準了大將軍之奏請,并復君潁陰侯位,大概詔書很快就能送達潁陰了。”
中郎將一職,除掉“使匈奴中郎將”之類的外官,在朝中常置的本有三個:五官中郎將、左中郎將、右中郎將,后增加了虎賁中郎將、羽林中郎將。增加了虎賁、羽林兩個中郎將后,前三個中郎將不再有宿衛侍從之責,從宮內官轉變成了宮外官,又被稱為“郎署三將”。
總共這五個中郎將,雖然秩俸相同,皆是比二千石,然以實權而言之,最重要的顯是虎賁、羽林,此二者為宮內官,既與省中關系密切,又領著宮中的宿衛力量,乃是十分關鍵的位置,尤其虎賁中郎將,每當外戚掌權之時,虎賁中郎將必是由外戚出任,比如竇氏掌權時,任虎賁中郎將的有竇憲、竇篤,鄧氏得勢時,任過虎賁中郎將的有鄧騭、鄧悝、鄧弘,梁氏得勢時,梁冀為虎賁中郎將,——如今何進掌權,相繼為虎賁中郎將的卻是袁紹、袁術兄弟,其中固有袁紹與何進是為盟友的緣故,卻亦有士人勢大,何進難以壓倒,不得不做出讓步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