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中帥帳之前,一邊是荀貞、典韋、趙云諸人,兩側是戲志才、荀攸、程嘉等人,荀貞等人的目光多皆落在坐地橫劍的鐘繇身上,周圍則是甲士、騎士來往調動。
要是不知情的人看到這一幕,必然會茫然不解。
荀貞看著鐘繇這般架勢,也覺得有點好笑,笑道:“元常,地上寒涼,我叫人給你搬去個坐榻可好?”
鐘繇不理會荀貞的“調笑”,苦口婆心地對荀貞說道:“貞之,統家兵入京都,莫說是違詔,便是奉大將軍之令,其中亦兇險暗藏,此實本朝中興百余年來之首見,卿離家之前,卿族中的長輩、諸賢想來對卿必有交代,當此之時,卿切莫剛愎獨斷,一定要小心謹慎啊!”
荀貞甚為感動,對鐘繇說道:“元常心意,我盡知之!……這樣吧,元常,高干已為我入京見袁司隸,為我請帶兵入京之詔了,我答應你,如不能得此詔令,我絕不再兵向京都半步,可董將軍兵臨夕陽亭,我實憂京都局勢,你也不要再促我退軍轘轅關了,我便兵駐此處,如何?”
荀貞現駐營之地離洛陽二百余里,如果拋下輜重,輕裝兼馳,一天一夜可到,若能駐兵此處,那么即使京都生變,或許也能趕得及,退一步說,即使趕不及,有他這四千兵馬在此,料來董卓也該會有些忌憚,不敢恣肆亂為。
鐘繇知荀貞并非是“跋扈不臣”之人,對董卓,鐘繇也有擔憂,此時聽得荀貞此話,看出是荀貞的真心話語,思忖片刻,說道:“好!便如你言,只要你不再進兵洛陽,我便也不再催你退軍轘轅關。”
“那你可以起來了吧?”
鐘繇雖是坐著,但為防荀貞暗令人來奪他的劍,卻和站著時一樣依然保持著警覺,這會兒與荀貞達成了共識,心情放松下來,才覺出雙腿酸疼,拄劍在地,連著試了兩次都沒能站起。
荀貞上前,親把他扶起,又親把他的佩劍歸還腰鞘。
“元常兄,我與你相識多年,今曰方見你剛烈之面。”
“貞之,我與你相識多年,亦今曰才見你‘雄橫跋扈’!”
鐘繇這話是在奚落荀貞。
兩人相顧一笑,適才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頓為之一消。
鐘繇頓了頓,又說道:“貞之,這兩天我在你軍中,才聽聞你路過陽翟時,誅了張常侍一族?”
“陽翟張氏,倚張常侍之勢,素橫行郡縣、魚肉鄉里,我久欲除之,今得其機,焉能放縱?”
“張常侍子婦,何太后之妹也,卿既非潁川太守,又無朝廷之詔,而擅誅張常侍滿族,固大快人心,可難道就不怕張常侍之怒么?”
“我已經得罪了趙常侍,不差一個張常侍。再則說了,我潁川人也,我既能為魏郡父老除鄴趙之患,又豈能不為本郡父老除陽翟張氏之惡?”
鐘繇搖頭慨嘆,說道:“貞之,昔我與卿在潁川同朝為吏,雖已知卿除暴禁邪,捕搏敢行,數年未見,卻不知卿今曰竟是愈發鷹隼奮翰,凌剛摧堅!卿真雄橫之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