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瑜”不是名,是此人的字。
“德瑜”之字雖不如“孟卓”在后世那么響亮,可荀貞卻一聞此字,即明了了此人姓名,——卻是因為此人正是現任的城門校尉,荀貞傍晚入洛陽城時還曾想起過他,所以一聞其字,即知其名,這人便是袁紹的五個奔走之友中的另一個、袁紹的鄉黨汝南人伍瓊伍德瑜。
荀貞心道:“洛陽吏民蜂擁外逃,城門戍卒根本就無法一一搜檢,袁紹此舉,不過是在自慰其心罷了。”
確如荀貞所料,袁紹的這般作為的確是只是為了求個心安,“亡羊補牢”罷了,而且袁紹本人的內心實際上也不如他外在表現的那樣從容晏然,要不然,他斷不會在荀貞、鐘繇、戲志才、鮑信等剛到時沒有問戲志才的姓名,也斷不會沒有給荀貞介紹在座的諸人都是何人,這些都是基本的禮儀,縱是鄉野之人也知道的,況乎袁紹身為公族子弟、當世名人,又豈會不知?但他卻沒有這么做,唯一的解釋是:他心懷憂思,思緒不定,以至竟把這點都給忘了。
不過話說回來,城門戍卒無法一一搜檢出城吏民也沒關系,因為荀貞知道,這個傳國璽如今還在宮中,只是不知在哪一個井中罷了。
荀貞推測之,應是在宮省大亂時,為了保璽不失,不會流入臣民之手,所以被人丟入了井中,而這個人最后肯定是死在了亂中,於是導致再無人知曉此璽的下落了。
荀貞是穿越來的人,來到這個時代十幾快二十年了,雖然受這個時代的影響已經很深,可畢竟他是后世之人,對傳國璽卻是不像袁紹、曹操、張邈等生長於當代的這些人那么重視,因而也只是稍微推想了一下便就罷了,并沒有針對此發表任何言論。
何顒輕咳一聲,轉開了話題,說道:“本初所言甚是,傳國璽只是暫失,早晚能夠找回,我以為,這件事現在并不重要。”
與袁紹、曹操、伍瓊、何顒和疑似許攸之人等俱有不太拘束禮節的性格不同,張邈雖也是豪俠之士,年少時便以俠聞,振窮救急,傾家無愛,因得入“八廚”之列,但他在日常的坐臥行止上卻是非常遵奉禮節的,只看他的起坐行止,不聽他說話、不看他辦事,恐怕任誰也不會想到他竟會是一位天下聞名的“大俠”,而只會以為他是一位遵禮守儀的儒士長者,——在座的這么多人中,一直保持正襟危坐姿態的只有兩個人,一個荀貞,另一個便是張邈。
此時聽了何顒的話,張邈舉目注之,緩聲問道:“然以卿以為,現下何事為要?吾愿聞高見。”
“我竊以為,當下之要,應是董卓。”何顒轉對袁紹說道,“子遠方才說得甚是,董卓自恃雄兵,目無尊上,實有不測之意,不但面詈諸公,現在宮省的守衛也被他奪了去,……本初,此事當重視,當早圖之,不然,遲恐生變!”
何顒這是重拾話頭,荀貞、鮑信等來前,他們就正在討論董卓。
袁紹先不答何顒的話,而是舉起手來,笑對仍立在屋中的鮑信壓了壓,說道:“允誠,不要站著了,且請歸座。”
鮑信剛才起座出席,也正是為了說董卓,現聞何顒亦提及董卓,當下便歸入座中。
等他入座,袁紹這才對何顒說道:“伯求,你所言之,我何嘗不知!當初大將軍招用董卓,我本就不愿,只是沒辦法,只得聽之,……今大將軍被害,董卓入京,事已至此,為之奈何?”
袁紹的臉上雖看不出什么喜怒變化,但荀貞猜料,他現下的心情必是十分憋屈。
謀劃了這么多年,終於冒奇險,乃至不惜犯上攻宮,總算盡誅了諸宦,大功告成,可勝利剛剛到手,董卓這個武夫卻居然就率兵闖入了京都,擺出一副要強奪勝利果實的架勢,最要命的是,因為力不如人,這勝利的果實也許還真有可能會被董卓奪走,試問,袁紹怎不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