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下此話怎講?”
“我聞去年十月,徐州黃巾大起,眾至十萬,此事可真?”
張纮點了點頭,說道:“去年生亂之賊,縱無十萬,也有七八萬。”
“彼輩七八萬之眾,為方伯所擊殺者,十僅其一,余下之眾皆被趕到了青州、兗州,也就是說,現在至少有六七萬的徐州黃巾分布於青、兗之地,青、兗本州不起大亂則罷,一旦它們本州生起大亂,則到得那時,青、兗又有何力再來壓制這數萬徐州黃巾?請先生料之:等到那個時候,這數萬因兵敗而不得不客居異鄉徐州黃巾難道不會想著趁機殺回徐州么?”
張纮默然。
陶謙去年如能把這七八萬、或十來萬的徐州黃巾悉數剿滅、招降,那么就等同是徹底斷掉了徐州黃巾,可陶謙沒有能做到這一點,他只是擊敗了徐州黃巾,把他們的主力趕出了徐州而已,這么一來,青、兗一旦大亂,這數萬客居在外的徐州黃巾肯定是會想要趁機殺回家鄉的。
戲志才轉眼看了看荀攸,荀攸適時出聲,笑道:“《詩》云:‘迨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戶’。明府、志才兄,現今洛陽雖有亂兆,然畢竟尚未生亂,賴方伯之威能,我徐州境內目前也至少沒有大股的賊寇了,至於將來之事,只要我等齊心并力,未雨綢繆,想來也應不致會壞亂到‘坐視數萬徐州黃巾殺回徐州’這等局面的。”
荀貞連連點頭,看向張纮,出席下拜,說道:“董卓威行於朝廷,黃巾或亂於青、兗,此風雨之秋也,而我來任貴郡,我本鄉野鄙人,才疏德淺,深恐不能勝任,害怕會上負朝廷、下愧廣陵郡民,君為郡望,高名播遠,我冒昧唐突,欲請君入仕郡中,請以五官掾屈之。”
荀貞不打算換掉臧洪、袁綏,因此功曹、主簿給不了張纮,而以張纮的名望,他連故大將軍何進的征辟都沒有應,想來大概也是不屑於去當一個功曹、主簿的,五官掾在郡吏中是最為清貴之職,地位最高,又不必每日忙碌於案牘,所以在荀貞看來,此職應該是最適合張纮的。
張纮推辭過何進的征辟,張超在郡時也征辟過他,他也推辭了,“居家養望”已久,又豈會在這會兒接受荀貞的征辟?
就算真如荀貞、戲志才、荀攸所言,“廣陵恐將危矣”,為了數十萬廣陵郡人,張纮不得不出仕,可也至少要在出仕前看一看荀貞的施政,看看他是不是一個“明君”才行。
所以說,不出荀貞的意料,他得到了張纮的婉拒。
張纮說道:“州郡之名,皆虛傳也,我實空劣,并無實才,恐難當明府之辟。”
荀貞堅持邀請,張纮執意不肯。
末了,張纮說道:“功曹臧洪、主簿袁綏、上計吏秦松、賊曹陳容、呂岱,皆廣陵高俊,有這些君子能士在朝,明府又何必再要我這樣一個無能虛名之輩充數其間呢?”
荀貞本也就沒有奢求一次就能辟請張纮出山,這次就是打個前站,見他執意不肯,遂退了一步,問道:“君既懷隱世之志,我亦不能強求,但希望君能多舉薦幾個郡中英杰給我。”
張纮這次沒有拒絕,痛痛快快地說道:“郡之英俊,多已在府,唯惜乎海陵陳端遺珠在野。此子奇才雋逸,美有令志。”
荀貞記下了這個名字。
這日在張纮家中,對談至暮,荀貞方才告辭。
張纮又親把他送出門外。
辭別張纮、歸到郡府,次日一早,荀貞就立刻叫荀攸去海陵請陳端出仕。
荀貞已經和陶謙鬧不愉快了,為了能在廣陵盡早地立住足、打開局面,那本郡的士人是一定要盡快、盡多地拉攏住的。
如此這般,荀貞連著半個多月,郡府里的政務悉數托付給臧洪、袁綏,而他自己則四處造訪郡中的名士,征辟郡中的俊杰。
除了張纮沒有接受他的征辟,別的那些人倒是大多接受了他的辟用,畢竟荀貞出身名族,又美名在外,而且他造訪、征辟人時的態度也很好,故此,辟用俊杰這方面還算挺順利。
除了海陵陳端,荀貞陸陸續續地又辟請到了十余人,這些人多是出自廣陵各縣的冠族大姓。其中不但有年長的儒士,也有年輕的人才,如海西徐宣、東陽陳矯、江都皇象等等,都是才二十多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