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圖氣急,對袁紹說道:“將軍,我昔與荀貞同郡朝為吏,素知其人,這個人外誠厚而內實奸邪,他為潁川督郵時,郡人目之為酷吏,實在是一個為己利而不擇手段之人!將軍……。”
一直沒說話的逢紀打斷了他,說道:“荀侯檄文已出,不管荀侯是欲為將軍報家仇也罷,無論荀侯是‘其心可誅’也好,只就眼下看來,公則,我且問你:當務之急是何?”
逢紀的這句話說到點子上了。
荀貞的檄文已經出來了,現在重要的不是爭論荀貞的目的和用意,重要的是袁紹該如何應對。
郭圖早年和荀貞不和,只顧著說荀貞的壞話,卻是還沒空去想該如何應對,聞得逢紀此問,頓時語塞。
袁紹久居上位,養有城府,適才郭圖等人爭執之時他臉上神色不變,誰也看不出他是怎么想的,此時聽到逢紀的這一問,他徐徐開口,從容說道:“貞之忠義之士,他這一檄顯是內憤外露,斷非如公則所言。公則啊,你想多了。”對審配笑道,“貞之為人,我久知也,卿毋怒,且快落座。”最后問逢紀,”元圖,卿以為現下的當務之急是何?”
郭圖受到眾人的圍攻,胸中有萬千的委屈之言,可見袁紹轉開了話題,卻也只能作罷,漲紅了臉,氣鼓鼓坐在席上,時而怒視荀諶等,時而“恨鐵不成鋼”地轉看辛毗兄弟。
逢紀拈須沉吟,說道:“荀侯以上匡王室,下為將軍報仇為名,倡天下擊董,將軍不可不應只,以我之見,將軍應亦修檄一道,傳示四方。將軍為國事,而家遭不測,檄文一出,定能引得天下心向,待到那時,這討董就不難了。”
逢紀這話說的不錯,袁隗等人被殺,對袁紹來說,固是家仇慘事,可就政治號召上來說,卻是一件對袁紹極其有利的事。就別說“修檄一道,傳示四方”了,便是眼下,就有不少冀州等近地的豪杰士人因為“感其家禍”之故而蜂擁來投。可以想見,等袁紹的檄文再一出,來投他的海內義士、豪杰肯定會再掀起一個高峰。
曹操聽出了逢紀話里的另一層意思,說道:“‘修檄一道,傳示四方’,固應當也。可是元圖,我聽你話中意思,似是不建議本初應貞之、孫將軍之倡,現下出兵?”
逢紀說“待到那時,這討董就不難了”,意思很明顯,袁紹現在不應該出兵擊董。
座上都是自己人,皆為袁紹親信,逢紀也不藏著掖著,見曹操問起,索性便直言說道:“董卓雖悖逆天道,為天下所厭,可他不吝財貨、婦人,重饗兵士,現下他兵鋒尚盛,士氣猶高,韓冀州明擁將軍為盟主,暗實忌之,常為將軍掣肘,以我當下之兵擊之,恐不勝也。”
曹操是個主戰派,最討厭的就是聽到有人以種種理由為借口反對袁紹出兵,因而遂又問道:“那以元圖之見,何時才是我軍出兵之時?”
“夫舉大事,非據一州,無以自立。冀州一日不安,則一日不可出兵。”
座上荀諶、辛毗、辛評、郭圖、審配等人剛才雖因荀貞而產生了爭論,此時卻又同一立場,俱皆贊同逢紀之話,都說道:“元圖所言甚是。”
曹操心道:“酸棗諸公各存私心,河內諸君亦俱懷別意,袁本初分明是以討董為旗號,實意在冀州,故而即使袁太傅諸人慘死,我觀他也無一丁點的出戰復仇之意,……我早前曾與貞之相約,待我募兵歸來便二次討董,只是我兵馬不足,難以再次出戰,雖久有問本初借些兵馬之意,可一直不得機會,眼下倒是正好可趁貞之倡‘共舉擊董’之機,問本初借些兵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