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倆說了幾件事后,荀貞又叫典韋說他過去做過的一些別的任俠事。
典韋、周泰、蔣欽三人,你一句,我一句,你說一件,我說一件,荀貞在上座笑聽,時或擊節贊嘆。堂上的氣氛越來越熱鬧融洽,典韋三人都是輕俠的出身,興趣相投,說起話來言談相洽,說到興起處,再去看對方,也不似最先見時那么客氣陌生了。
不覺間,暮色已深。
州吏進到堂里,點燃蠟燭,典、周、蔣三人這才住下話語。
荀貞笑道:“聽卿等暢談,行俠任性,吾竟如回囊日在西鄉時。”說道,“惜乎君卿、仲仁、文謙、伯禽、阿鄧、阿褒、叔至、子繡諸君分屯郡縣,俱不在郯,若非如此,今夜當召與卿等共飲!”想及往日在潁陰家中,與許仲、劉鄧諸人院中設宴,燃火以映,夜飲擊劍,高歌旋舞,愉悅酣暢,不知天之將明,又撫膝嘆道,“今雖貴重,遠不若微時無憂。”
荀貞在西鄉時也是常日懷憂的,只是那時他更多的只是憂己之身,想要在亂世中保全性命而已,現如今,掩有一州之地,他需要憂的卻不只是己身,還有眾多追隨他的臣屬,還有天下。
己身和天下,自然是天下為重,有了以天下為己任的念頭,固然會產生出很大的動力,可壓力也會很大,所以他感慨不如以前自在了。
周泰、蔣欽不知這些,但見荀貞由衷感慨,皆心中想道:“明公與人親,對談無偽言,不以我二人出身卑賤為意,先遣使往辟,又寵以親近職任,又重舊情,真是吾主也!”
典韋說道:“玉郎不是在城外營中么?君侯既懷念往日在西鄉時,何不喚玉郎來?”
騎兵是比步卒重要的戰斗部隊,而且東海地處徐州中部,與瑯琊、廣陵、下邳、彭城俱接壤,一旦此四郡出現戰事,從東海可以迅速馳援,所以辛璦現統騎兵主力,屯駐在郯縣城外。
荀貞笑道:“昨晚玉郎送了一頭鹿給我,原是想今夜請子敬嘗之,子敬卻定要今日去阜陵,本以為這鹿怕是晚上吃不成了,幼平、公奕,卻恰二卿來到,正好,今晚便炙鹿暢飲,無醉不歸。”
荀貞平日自己的飲食很簡單,但在對待臣屬和貴客時卻十分大方,今天魯肅走后,他本是想把辛璦送給他的那頭鹿分一分,留點給后宅的諸女,其余下的便叫人給張纮、張昭、趙昱、王朗等人送去,不過現在既然周泰和蔣欽到了,那便仍還用來招待“新人”就是。
荀遂叫候在堂外的原中卿去城外叫辛璦來府,今夜共飲。
辛璦來得很快,用來炙肉的器具才置好,鹿剛被府吏拿出,州廚的宰夫正在分割,他就到了。
辛璦號為“玉郎”,貌美倜儻,是荀貞軍中諸將人物的風儀之冠,雖不自藻飾,而風流天成,使人見之忘俗,周泰、蔣欽看到他,頓就自覺形穢。辛璦精通音樂,待肉炙好,眾人投壺或舞,飲至半酣,春宵和暖,月柔如水,荀貞叫他撫琴,周、蔣二人雖不知樂,亦覺琴聲清遠,又見辛璦姿態灑脫,雖是夜深,軒如朝霞,更是本就恭敬的言止越發收斂,俱心慕之。
是夜歡飲。
次日,荀貞給周泰、蔣欽各撥了三十甲士,令且操練,平時出入,常叫他兩人與典韋一起隨從,待遇甚厚,愈使他兩人死心塌地,盡忠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