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姓雖暫無人應答,余族卻有允者。”
吳郡的士族里除了“顧陸朱張”這四姓之外,別的大姓也有不少,聽得四姓里邊無人允婚,而別的大姓里有答允的,荀貞雖略感不足,卻也沒有太過失望之意。
吳郡的士族不能和關東、關中、蜀地的冠姓相比,卻也頗有世宦高位,族脈遠長的,如顧陸朱張,又如沈、應、徐、皋,等等,除了少數是近代才遷入吳郡的,多為世居吳地之民,代有名宦,彼等各族既是姓右江東,又多歷代高官,再加上吳郡地處江表,風氣偏向保守,因而雖然四姓皆未允婚,只有其余的兩個大族同意了聯姻,可也不算太低於荀貞的期望。
吳地士人的鄉土意識比關東等地士人更重。
首先表現在學術上,今之關東等地,古文經已有取代今文經之勢,而吳地卻還是以今文經為主,古文經的家法師法不固定,且五經皆習,但今文經重家法師法,并嚴格制約專治一經。吳地的士族通常是家學世傳,如會稽虞氏,到今之虞氏這一代已是五世治《易》。
其次表現在治史上,當下最早的兩部地方史志書就是吳人所著的《越絕書》和《吳越春秋》。
再次就是表現在婚姻上,吳地士人以本地聯姻為主,關東、關中等地的士族雖也多是本地聯姻,比如鐘繇家,和同郡的李膺家接連兩代聯姻,但因與外地士人交往頻繁,并且歷代出仕朝中的士族多,所以和外州聯姻的也有不少,荀氏就和荊州的南陽陰氏有聯姻。
吳人鄉土意識重的根本原因在吳人與外地的聯系太少。
西有江水為阻,與外界來往不便,吳人出游者少,主動與外地聯系的不多。
吳地開發較晚,經濟落后,人口少,“蠻夷”眾多,揚州八十余縣,設令者只有南昌和吳,余皆為長,會稽一郡在析出了吳郡后,轄地仍比徐州還要大,可置縣不過十余,其南部至今時有諸越作亂,因此,北士向以江東為“卑薄之域”,認為“英才大賢不出其土”。固然,江東今之經濟、戶數與往昔相比已是有了長足的進步,可北人的觀念未變,蔡邕避難到吳,被稱為“遠跡吳會”,遠者,遠離中心之意,可見北人之輕視吳地,故關東士人又少有人至。
南北風俗不同,是以北人多仕北國,南人多仕南土,江東士人出仕多在揚州,稍遠點,也至多是如廣陵這樣的近地,比如現下會稽周昕為丹陽太守,吳郡陸康為廬江太守,吳郡太守盛憲是會稽人,早前的丹陽人陶謙為徐州刺史,俱皆是任不遠本地。
本地人出去得少,外地人來得也少,而出仕為官者又多在揚州本地打轉,幾個緣故合在一起,吳地士人的鄉土意識想不重也是不可能的了。
除了鄉土意識重,江東三郡現下還算安穩,荀貞掌了徐州,下一步會干什么?吳郡士人必有猜測,四姓等不肯允婚,或亦有不想在時局開朗之前就被荀貞拖入關東亂戰中去的緣故。
荀貞問道:“允婚者何姓?”
“錢塘全氏,永安沈氏。”
聽了是者二族,荀貞原先的略感不足更是所剩無幾了,頗為喜悅,因此二族雖不及四姓,卻也相差不遠。
“錢塘全氏,許的何女?”
姚昇說道:“全柔的從妹。”
全氏族中這一代中最有名的當屬全柔了,此人早年被舉孝廉,數遷,補尚書郎右丞,逢董卓亂政,遂棄官歸鄉,州辟他為別駕從事,后被朝中授為會稽東部都尉。
荀貞點了點頭,又問道:“沈氏所許何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