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昭等答道:“鼓只兩通,軍已集成,隊列井然,人馬無聲,如非親睹,不敢信也。”
由許仲指揮下令,這五百步騎在校場上以什為作戰單位,依照次序,表演了各種戰術動作,又分成兩方,各自成陣,轉換攻守。盛夏季節,上午的陽光就很熾熱了,場上塵土飛揚,兵卒揮汗如雨,旗幟所向,攻者一往無前,金鼓鳴處,守方堅不可摧。辛璦、典韋等武臣,觀之奮昂,張昭等文吏,一個個看得目眩神迷,乃至有握拳屏息,渾身毛發都似要為之顫栗的。
待兵卒們演練過,重新集結,向著臺上的荀貞行罷軍禮,隨著鼓聲列隊退場,各歸返帳舍之后,張昭目送著他們,猶覺心血沸騰,情緒尚未平復下來,不覺嘆道:“尉繚子云‘有提十萬之眾而天下莫當者誰?曰桓公也。有提七萬之眾而天下莫當者誰?曰吳起也。有提三萬之眾而天下莫當者誰?曰武子也’,設如有兵如此者三萬,固知足以天下莫當矣!”
主簿陳儀說道:“‘指敵忘身,必死則生’,‘萬人被刃,橫行天下’。兵如皆類似,何需三萬,萬人即天下莫當了!”又笑對荀貞說道,“舞陽侯提十萬眾,方敢橫行匈奴中,遠遜許將軍也。”
“指敵忘身”云云,也是出自《尉繚子》。荀貞好兵法,於今又是亂世,故而張昭、陳儀等雖是文吏,卻也頗讀兵書。荀貞現正在增刪由古至今的歷代兵書,打算編纂一冊,發給帳下的諸將觀閱學習,以提高他們的用兵能力,《尉繚子》在他選用的兵書中是較為重要的一本。
許仲素來寡言,此時聽得張昭、陳儀都稱贊他練兵有方,亦無甚謙虛之言,只是對荀貞說道:“顯本鄉野愚夫,哪里知道軍事?練兵、用兵諸法,都是由明將軍的教誨而得。”
他這是大實話。荀貞聽了,笑撫他的后背,對陳儀說道:“舞陽侯立功鴻門,走狗耳,何能及君卿?許將軍,我之周亞夫也。”對許仲期望甚高。
在許仲營中宿了一晚,次日,荀貞繼續行州。
樂進、許仲、劉儒、何儀等郡中的大吏相從,荀貞過下邳縣北行,行六十余里,到良成。良成縣的長吏、縣丞等出迎,張飛率五曲八百騎兵屯駐在此,也同出迎。
張飛與趙云年齡相仿,長趙云兩歲,今年二十九,他雖非士族出身,雅好文學,早年學過書法,寫得一筆好字,畫畫的技術也不錯,現今雖在軍中,未棄舊好,軍務之余,仍不輟書畫文學,因是之故,與許仲、典韋等將相比起來,他固以威猛著稱,卻頗帶些儒將之風。
荀貞帶著盛大的車騎隊伍、鮮明的“鎮東將軍”、“徐州牧”等旗幟去良成縣中行了一圈,達成了“彰顯威儀”之目的后,他沒有在縣寺多停,即由張飛陪導,出縣來到了張飛的營中。
有幾句話,荀貞是早就想對張飛說了。
事實上,他想說的內容,之前已是有對張飛說過,只是效果不好,據聽聞,張飛沒有完全聽從,所以,借此次行州、路經張飛這里的機會,荀貞想再叮囑他一番。
荀貞想叮囑張飛的,是有關張飛性格的問題。
張飛敬君子,而不恤小人,對士大夫很禮重,對軍中的兵卒卻多暴虐。荀貞此前告誡他,雖小人亦不可辱,張飛雖沒有把荀貞的告誡當成耳邊風,然本性難移,卻還是時有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