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關下地,拜倒劉備馬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哭泣說道:“明公不顧險難,就關出圍,明公之恩,無從以報,關唯能為明公效死!”
劉備也下馬來,把石關扶起,說道:“吾視卿等如兄弟也,兄弟如手足,有難豈能不救?”環顧周圍,近處的諸騎泰半負傷,不禁垂淚,說道,“我本想先把那股賊騎盡滅,好給公等報個軍功!不料反中張白騎計!致使騎營傷亡甚重,此皆我之過也!我之過也!”
諸將安慰劉備不提。
一場彼此用計的戰斗,雖說雙方誰也沒打敗誰,可劉備事實上是吃了大虧的,接下來,劉備不敢輕易進戰,忌憚荀貞威名,亦是佩服劉備的勇猛和義氣,張白騎也沒有再主動向他挑戰。
雙方僵持數日,劉備憂心張濟的援兵或許隨時會到,因不再駐留,無功而還。
……
回到洛陽城中。
見到徐榮、程普,劉備慚愧不已,向徐榮請罪,說道:“備無能,沒有把張白騎部賊兵擊退,反而徐公撥給我的精騎受備連累,損失小半,請公責罰。”
徐榮哪里會因此就責罰於他?聽那劉備還給他的騎兵將士向他述說了劉備突圍復還,救出石關這件事,非只未有責備埋怨,還夸贊劉備,說道:“公真重義之士也。”
程普說道:“勝負兵家常事,劉公無須介懷;且公此回失利,非公之過,公兵遠少於賊兵之故也。日前得軍報,我主所遣之援兵韓當、孫河等部,最多還有兩日便可到達洛陽。候我主援兵到后,我等再做進戰之議,區區白騎賊兵,何足掛齒?定能滅之。”
劉備說道:“久聞韓將軍騎射雙全,勇不可當,既是韓將軍等將到,張白騎部賊兵,如程公所言,那肯定是能擊破的了!”
三人議定,便等韓當、孫河等率領的豫州援兵到了,再做進剿張白騎部的計劃。
……
劉備沒能擊退張白騎部,失敗還城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洛陽城的河南尹郡府中。
一個四旬上下,相貌清癯的士人,從密匣中取出一封信來,展開看了又看,臉上顯出愁容,末了把信放回匣內,負手踱步到堂前,望外邊的茫茫夜色,喟然嘆氣。
此士,就是河南尹駱業。
他適才所看之信,是前幾天被人悄悄送入城中,給他拿來的許攸之書。
旁邊一個恭敬侍立的吏員問道:“明府,為何喟嘆?”
駱業說道:“伯達啊,許子遠的來書,你也是知道的。他要我做張揚、張郃的內應,可是……”
說到這里,駱業話語停下,望著夜色,又嘆了一口氣。
被他換作“伯達”的此吏,年近五旬,蓄長須,長相尋常,然有一股端重之氣,溢於其外。
此人姓任名峻,河南尹中牟縣人,“伯達”,是他的字。
董卓脅持朝廷遷都長安時,時任河南尹是朱俊,朱俊在董卓去到長安后,曾經潛通分別屯兵在酸棗、河內的關東諸侯,想要聯兵討董,不過關東諸侯各有心思,那時給了他的回應只有荀貞等數人,這事兒太難辦了,朱俊害怕消息走漏,董卓來攻,他無力應付,就棄官奔荊州。
當時的中牟令楊原聞訊驚恐,也想要棄官而走。任峻與他說道:“董卓首亂,天下莫不側目,然而未有先發者,非無其心也,勢未敢耳。明府若能倡之,必有和者。”楊原問他:“那我該怎么做?”任峻說道:“今關東有十余縣,能勝兵者不減萬人,若權行河南尹事,總而用之,無不濟矣。”關東者,任峻這里指的是河南尹;勝兵者,能參軍的人。
楊原從其計,就用任峻為主簿,任峻則表楊原行河南尹事,令諸縣堅守,抵御賊寇,并聚集兵馬。再后來荀貞、曹操、孫策等相繼進兵,他們的進兵正合任峻對楊原“未有先發者,……勢未敢耳。……若能倡之,必有和者”的建議,由是任峻認為荀貞、曹操、孫策三人遠勝於其余的那些諸侯們,又認為這三人中,能成事的不是荀貞,就是曹操,他本想擇一而從之,可因一時還分不出到底荀貞、曹操哪個才是終能成事的,最終未能成行,還是留在了河南尹。
再又后來,楊懿、駱業先后被朝廷拜為河南尹,楊原的“行河南尹”自然也就做不成了,仍然當他的中牟縣令去了,但任峻卻因顯出了才干,楊懿、駱業都把他留在了郡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