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芷說道“還能是什么人當然是來求謁夫君卻不得夫君接見的那些人。”
荀貞嘆了口氣,說道“這些人都不懂我。少君,你當是懂我”
“懂夫君什么”
荀貞說道“不聞高處不勝寒今我被朝中拜為車騎將軍、錄尚書事,領司隸校尉,三個職位,哪一個不是位高權重卻也正因位高權重,所以我現在可以說是圣上矚目、百官矚目、海內矚目,我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里,我有一點做錯,就會有人拿之作為把柄,用來攻擊於我;且則上行下效,我若不謹言慎行,清廉如水,則下邊的官吏們恐怕就會貪賄成風、任人唯親我得給他們帶個好頭。少君。今日為夫,固然貴矣,可我若因是便就自滿,這今日之貴,也不過是鏡花水月,不能久矣。坐看他樓起,坐看他樓塌,我現今實在是如履薄冰。”
地位越高,考慮的東西也就越多。
正如荀貞所說,論以實權,他現在堪為朝臣之第一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的一舉一動,的的確確都是被別人全看在眼中,他一旦有做錯的地方,不僅會成為他政敵的把柄,而且也如他所言,他若徇私舞弊,則下邊的官吏們就會做得更加過分。
特別如戲志才、荀彧、陳群、郭嘉、程嘉等,現如今跟著荀貞水漲船高,都成為了朝中的新貴,不知有多少人上趕著想巴結他們,又他們中多數人的家鄉就是潁川,族人、故交遍布,則如果荀貞給他們帶個壞頭,大搞任人唯親,那他們若是都向荀貞學,也個個收受賄賂,擢用宗親故交,朝廷會亂成什么樣子別說盡快地穩住朝廷的局勢,只怕朝廷還會不如以前。
當然這么說,并不是說戲志才等人就都會徇私舞弊,這只是一個假設,可這個假設其實并非不會發生。每個人的脾性不同,荀彧、陳群可能不會這么做,然程嘉等卻就說不定了。程嘉,包括郭嘉、戲志才都是不重私德的人,換言之,都是私德有虧的人,便是之前在徐州、兗州時,荀貞的府吏中就不乏有人向荀貞進言,指責戲志才、郭嘉、程嘉等的一些行為,請荀貞懲治他們,只不過荀貞把這些指責都給壓下去了。雖然壓下去,可是現在的情況和以前不同了,荀貞卻也不能不對此加以重視,以身作則,給戲志才、郭嘉、程嘉等做個表率。
陳芷出自士族,其族中長輩都是關心時政,和政治打交道的,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耳濡目染,她對政治具有敏感性,知道政治是個什么東西,因此她實際上荀貞這么做的緣故,適才之所言,只不過是夫妻間的說笑罷了。聽到荀貞這番發自肺腑的話,她也就不再多說,笑道“夫君,賤妾沒有聽說過高處不勝寒這句話,只知道天氣悶熱,你就別在院子里轉悠了,再曬得昏頭昏腦,中了暑,耽誤了明天上值,那怕就會有損夫君這以身作則之意了。”
荀貞應道“好,好,就聽夫人之言”邁步往屋里走,一邊走一邊與陳芷說道,“少君,咱們就說定了,你這兩天便派人邀請你的宗族近親,后日我設宴款待他們。到時,把陳公、長文也都請來,不醉不休。”
走沒幾步,又一個婦人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這婦人問荀貞,說道“夫君是要去西院么”
陳儀親自監工,給荀貞建造的這處宅院,前為會客之所,后為荀貞和他的妻妾們的居住之處,居住之處分成了幾個院子,荀貞現所在的是主院,西院是給鄒氏居住的院子。
荀貞雖然不是要往西院去,可是他止住腳步,抬眼看了一下,發現自己還真是在往西邊走。他回過頭,去看說話之人。
這說話的婦人發髻如云,柳眉杏目,膚色白皙,身形頎長,卻是遲婢。
荀貞呼她小名,說道“阿嬌,我正要找你。”
遲婢舉團扇掩住口,眉眼含怨,悠悠說道“找賤妾么夫君是看錯人了,還是找錯人了”
這表情入眼,這話語入耳,引得陳芷不覺抿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