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力兇悍的公子陰冷道,接過蕭婉兒親自倒給他的酒,而是轉交給身后站著的一位灰袍老者,此人始終閉目養神,鶴發雞皮,死氣沉沉,氣勢與坐著的權貴截然不同,他緩緩伸出一只枯手,接過琉璃盞,喝了一口,然后望向陳白熊的背影,一口吐出。
那一小口酒汁在空中匯聚成線,如一柄醇黃短劍,徑直射向陳青牛。
噗。
將剛好走在庭院門口的陳白熊小腿穿透出一個洞。
陳青牛向前撲去,下場慘淡。
院子里的大人物卻是撫掌大笑,大贊老者的神通。
蕭婉兒看也不看陳青牛,只是震驚年輕公子身后老者的驚人武技。
她終究是見識過一些世面的女子,聽聞過富賈士子們的談吐,知道這世上有一些神仙一般的大造化高手,可以修煉出刀槍不入金剛不壞之體,甚至傳說中還有能夠移山填海乘鶴遨游的仙人,立于眾生之上。但眾多匪夷所思,蕭婉兒只當做是說書先生的神怪志異小說,將信將疑,總覺得當不得真,現在親眼瞧見老人化酒為劍的莫測功力,終于相信,蕭婉兒戰戰兢兢,越加低眉順眼。
人下人的陳青牛,艱辛爬到院外靠墻角落,空洞的眼神不再渙散,低垂的臉龐布滿一個下等人不該有的猙獰。
手心被方才在院中勾曲的五指刺破,滿掌的鮮血。
忍。
從他懂事起第一天被罵作雜種,在他還不知道怎么去寫這個字的孩提時代,就開始懂得如何去生存。
楊柳堆煙的庭院外,琉璃坊仆役沒有一個人敢輕舉妄動,去扶一把陳青牛,甚至連憐憫的視線都沒有。
陳青牛瘸拐著挪回自個小窩,那只是一個毗鄰馬廄的小柴房,以他的地位,以及沒有任何憑仗依靠的處境,在外表光鮮鶯鶯燕燕內里蠅營狗茍污穢不堪的琉璃坊,不餓死不凍死,就是天大的幸事。
柴房角落架了幾塊木板,鋪了一條縫縫補補的單薄被褥,加上幾個瓶瓶罐罐,一條小板凳以及上面的油燈,就是他全部的家當,陳青牛沒去躺在簡陋床板上,怕弄臟了那條來之不易的被褥,坐在地上,拎過一個小陶罐,吃力倒出一些粉末,涂在被不明物體射穿的小腿窟窿上,然后從另一個陶罐抽出一條辛苦收集的布條,綁在腿上,冷汗直流,大口喘氣,胸口一陣刺痛。
蕭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