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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青牛穿過元嘉圃走入藩邸,直奔湖心島上的那座碧螺書樓。
果不其然,那位眉心一點觀音紅痣的崔王妃,正在二樓兩排書架間捧書翻閱,樓內深沉死寂,唯有古書相伴。
她那一襲繡百鳥朝鳳圖的曲裾深衣,無比鮮艷惹眼,與周遭環境形成巨大反差。
湖心樓一直是藩邸禁地,曾經只有老嫗負責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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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老嫗暴斃,其實成了一個誰都能進入的地方,只不過除了陳大仙師,誰也沒那熊心豹子膽罷了。
崔王妃聽到腳步聲,轉頭望去,皺了皺眉頭,眉眼間透著股清清淡淡的厭惡。
陳青牛一介青樓小廝的低賤出身,別說崔王妃這種不痛不癢的蔑視神態,殺傷力更大的姿態也早就見怪不怪了,哪里會當回事,開門見山道:“你跟我說實話,你女兒朱真嬰早年在太師龐冰那里求學之時,可曾有過什么風波險情?或者說朱鴻贏在京城那邊,有沒有足以禍及妻女的死敵?宗藩,廟堂,沙場,還有江湖上,都算,你仔細想想!”
她再無矜持,快步上前,慌張道:“真嬰怎么了?!”
陳青牛沉聲道:“我今天無意中發現朱真嬰身上有古怪,不用細說,說了你也聽不懂,你現在只需要馬上告訴我答案!”
崔王妃神情凄然,哪怕心思敏捷如她這般的奇女子,一個能夠被冠以大家稱號的書法巨匠,一時間也有些懵了,在陳青牛輕喝一聲后,這才勉強穩住心神,思索片刻,她顫聲道:“真嬰在京求學之時,身邊有兩名女子仙師擔任貼身侍從,在那兩年中也無大災大難……”
陳青牛又問道:“那有沒有一些當時沒有注意的古怪異樣?比如說生了一場怪病,很快痊愈,來勢洶洶,卻去也匆匆。”
崔王妃霎時間眼神絕望起來,整張絕美容顏蒼白無色,嗓音透著些許哭腔,“有,有的……在我家真嬰即將返回藩地進行及笄之禮的前夕,突然有一封加急諜報傳回涼州,說是她沒來由昏厥不醒,對真嬰最是寵溺喜愛的龐太師,甚至動用了皇宮御醫登門就診,仍是束手無策,就真嬰沉睡一天一夜之后,又毫無征兆地清醒過來,而且并無任何后遺癥。須知龐太師本身,就登峰造極的修行中人,何況……何況不但是在龐太師的眼皮子底下,更是在天子腳下,王朝之內誰能夠在京城對真嬰意圖不軌?”
陳青牛皺眉沉思,小聲呢喃道:“龐太師,掌邦治鎮國運,坐鎮一方的儒家圣人……天子腳下……”
崔王妃深呼吸了幾口氣,短暫失態后,馬上恢復冷靜,眼神堅毅道:“除了這一次,真嬰在及笄之時,也有異象發生,只是當時藩邸內幾位掌握話語的通玄供奉,都認為是恰好有大修士過境,不曾遮蔽其驚人氣勢,造成烈日炎炎之下龍王布雨的奇異景象,因此所有人都沒有深思,畢竟我聽說沒多久過后,的確受到一封來自欽天監的秘密邸報,說是出自別洲的兩位飛升境高人,生死相斗,一路轉戰數萬里,期間經過了朱雀王朝的西北上空,其中就有我們涼州城。所以在那之后,朱真嬰斷斷續續微恙不適,我和朱鴻贏都沒有往最壞處想。現在看來,是有人有意借此機會設置陷阱,好瞞天過海!難道是朝中有人覬覦西涼鐵騎的兵權,或是大隋王朝朝廷想直接對朱鴻贏本人……”
崔王妃突然發現眼前那位靠山嚇人的無賴貨,開始閉目深思,雙指彎曲并攏,下意識在書架上輕叩,一次一次。
許久過后,臉色陰晴不定,他先是恍然,然后愕然,最后則是一臉好像掉進茅坑里的表情……還是一頭撞入、腦袋先進茅坑的那種慘狀。
陳青牛咬牙切齒道:“目前我能夠確定,朱真嬰身上中了連環劫,先后經過生死和水火兩劫,第一次較為嚴重,所以放在你們這對爹娘看不到的京城,第二次較輕,總之遠遠沒到致命的地步,因為是為了最后一劫做伏筆鋪墊,兩劫‘打結’,在某種契機之下,又成第三劫。然后就跟種莊稼差不多,遲早該秋收了。”
崔王妃聽得頭皮發麻,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