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牛哈哈大笑,站起身,朗聲道:“見富貴而生讒容者,最可恥。遇貧窮而作驕態者,賤莫甚!”
它熟門熟路地一路爬到陳青牛肩膀上,“發什么瘋呢?”
陳青牛干脆躍上車廂頂部,“我沒讀過書,懂得的道理也少,所以特別在意那些青樓客人的高談闊論。只可惜當時窮,買不起紙筆,偶爾積攢下些,也是為了每年的清明節。”
經過一段時間《雄鎮山海樓》那副畫卷的浸染洗滌,彩繪木偶的靈氣愈發穩固,“整個人”的面容神色也隨之生動活潑起來,它不愿意跟陳青牛聊那些青樓的話題,就道:“姓陳的,你有注意到那村莊的祠堂嗎,叫貞槐堂,可不簡單。屋上翹檐,如虎豹捕食高聳之背脊,很有味道,這在涼州城都不常見,尤其是數百年香火,都快要蘊藉出一絲神性……”
陳青牛直截了當說道:“別再試探我了,王蕉和那一世的年輕道士到底發生了什么,那座湮滅于歷史的涿鹿戰場,又有什么故事,我也不清楚,她不說,我就不問。不過話說回來,你是不是除了恢復你家娘娘神祇牌位之外,背著我還有什么不可見人的圖謀?”
它也不辯解,只是雙臂環胸,氣呼呼冷笑道:“跟你這種人耍心眼,我是嫌活膩歪了?再說了,以你蓮花峰客卿的身份和家底,加上王蕉贈送的那件寶貝,放眼南瞻部洲,你會怕誰?又有誰能夠威脅得到你?尤其是你這種守財奴,下山之前,會不借機假公濟私、搜刮一通?!”
陳青牛點頭笑道:“你已經是我的半個知己了。”
啪!
又是一指彈飛彩繪木偶。
可憐木偶在空中竭力嘶吼謾罵。
片刻之后,它終于從黃沙地面跑回馬車頂部。
它神情萎靡地坐在陳青牛身邊,耷拉著腦袋。
陳青牛只當它不存在。
“喂!姓陳的,你每天都要抽出兩三個時辰,尋個僻靜地方,給那大塊頭往死里揍,你到底圖個啥?你那套拳法的造詣,和體魄的牢固程度,兩者分明都已經臨近瓶頸,所以你簡直就是給那大塊頭練手,我就奇了怪了,你和她到底誰是主子誰是奴婢?你這么厚待她,就不怕哪天那傻大妞開了所有竅,反而覺得跟在你身邊當丫鬟很跌份兒,然后一走了之,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哈哈,只要想到這一茬,就莫名開心了……啊!”
有人一彈指。
它又去了遠方。
最后還得乖乖跑回來,也是悲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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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南疆第一邊關重地,無疑是那座兵家必爭之地的架劍坡。
朱雀的征北大將軍府,便與之遙遙相峙,爭鋒相對。
征字頭的大將軍府再往西,便是平字頭的北將軍府,野戰主力主要駐扎于娘子坡,距離西涼邊軍第一鎮的馬嵬,不過六百里。
膝下無子的老將軍死后,幾位麾下嫡系武將,好像也沒有得到任何舉薦,使得京城好一番風起云涌,最終竟是位年紀輕輕、籍籍無名的國公爺,占了天大便宜,領著足足四千兵馬從京城趕來,清一色精銳騎軍,直接從京畿禁軍抽調,這在朱雀歷史上實屬罕見,可見皇帝陛下對這位差點連祖宅也保不住的年輕人,十分青睞,也足可見朝廷對大隋版圖的志在必得。
朱雀近百年來征伐不斷,不斷開土拓疆,便有了貂寺監軍的行伍制度,以防領軍大將獨斷專權,滋生叛逆之心,加上這位大太監絕大多數恪守規矩,不敢輕易插手具體軍務,使得朱雀王朝內外安穩,這一小撮出自帝王身側的權貴閹人,哪怕在素來挑剔苛刻的文官清流眼中,也得到了一個“沒有功勞、卻有苦勞”的中肯評價。這次年輕涼國公出人意料地假節開府、領兵駐邊,隨行隊伍當中,就有一位身穿朱雀獨有大紅蟒服的大宦官,曾是御馬監的二把手,在朱雀吞并玉徽王朝的一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