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的金黃色彩。
那人身后還跟隨無人騎乘的四匹戰馬。
四十多騎斥候幾乎同時向前策馬狂奔。
正是那位按照約定原路返回的年輕標長,臉色微白,一身血跡,對所有人咧咧嘴,“老宋他們四個,我都帶回來了,沒理由讓他們留在那邊,死了連個墳和墓都沒有,對吧?”
原來四匹戰馬背脊上,綁縛著老伍長他們的尸體。
除此之外,戰馬兩側,還滿滿當當,懸掛著一顆顆敵騎頭顱,鮮血早已流干,一張張臉龐或扭曲或驚恐。
這幅場景,同時意味著,年輕宣節副尉所面對的敵人,遠遠不止那十余人大隋斥候。
陳青牛望向眾人,問道:“這二十三顆腦袋的軍功,全部分攤給老宋在內五人,如何?”
少年翻身下馬,跑到馱著老伍長尸體的戰馬那里,少年斥候張開嘴,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他最后抬起頭,哭得滿臉眼淚鼻涕,“標長,我不要戰功!我不配!”
陳青牛低頭望了一眼戰馬馬背上的尸體,說道:“我相信老宋他們,覺得你沒丟長鋒營斥候的臉,所以這份軍功,你不拿,才是對不起你的老伍長。”
幾名伍長面面相覷,若說這些了不得的戰功,分給老宋幾個,當然是不幸中的萬幸,沒誰有異議,一般來說,有這么大一筆實打實的功勞打底子,就算關內家里有十幾口人,下半輩子也可以不愁吃穿了。只是所有人都無比納悶,只聽說有侵占軍功的武人,哪里有眼前這個年輕人這樣,明明是自己浴血奮戰得來的戰功,卻要送給麾下士卒?
陳青牛想了想,呼出一口氣,“我想了想,鐵碑這邊可能通得過,但上報到馬嵬大將軍府后,可能會有人懷疑這筆戰功的真實性,所以我想老宋五個,他們分去一半戰功,其余的,我們四十多人均分,如此一來,比較穩妥,也省得因福得禍,橫生枝節。再就是小跳蚤之外的四人,關內家屬如何,你們熟悉他們家庭的人,最好麻煩大伙親自走一趟,也幫忙他們出出主意,是一口氣換成撫恤銀子,還是給家中少年換取幾份鐵碑軍籍,都可以慢慢談,還有,千萬別讓某些敗家子,或是無良親戚給敗光了,咱們怎么都要讓老宋四個,走得安心。”
他停頓了一下,笑臉牽強,“這些事情,現在不用著急,等回了駐地,咱們商量著給出個具體章程來。”
四十多騎長鋒營斥候,聽得人人紅了眼睛。
年輕將種,在大勝而歸后,不是說那些一人殺敵、慷慨激昂的言語,不是說什么老宋四人沒白死,是給長鋒營斥候長臉了。
相反,年輕將種的這些話,絮絮叨叨,婆婆媽媽。
陳青牛沉聲道:“回家!”
————
臨近黃昏。
鐵碑軍鎮最出名的這家酒肆,入夏后,除了賣酒之外,也開始售賣苦茶和酸梅湯,這兩樣都是扈娘子的拿手好戲,比那些酒水反而要更顯得招牌一些,于是這座酒肆在夏天就成了避暑降火的好去處,裴老頭這些個將軍衙署的中下層官吏,喝不起青樓的花酒,或是去不起那幾棟大酒樓,就喜歡吆喝著在這邊碰頭扎堆,人手一碗祛暑涼茶,要幾碟花生米,幾斤醬牛肉,斜眼打量著那位滿身春意的老板娘,不是神仙勝似神仙。
陳青牛獨自來到這座酒肆,巧的是陳青牛剛坐下,就下起了蒙蒙細雨,黃昏細雨相和,無形中為處處生硬的軍鎮,平添了幾分柔和。陳青牛在回到長鋒營駐地后,哪怕換了一身衣衫,可難免帶著淡淡血腥氣,好在這場及時雨,沖散了身上那些本就不易察覺的氣味。陳青牛在挑選了張位于角落的桌子,沽酒美婦便抓緊忙完手頭的生意,姍姍而至,陳青牛抬頭微笑道:“兩壺一斤裝的杏花酒,一壺直接打開,一碟鹽水花生,兩斤醬肉。差不多剛好一錢銀子,多出的幾十文錢,就無所謂了。”
婦人嬌笑道:“好嘞,將軍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