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曦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搖晃,“裴宗玄什么性子,我大致清楚,說不定他會先親手宰了你這個貪生怕死的弟弟,再來對我萬里追殺。所以你的理由,站不住腳。我真正想要的東西,是為何裴宗玄能夠在短短十數年間,兵家修為增長如此之快,他得到過什么機緣?還是身上藏有什么驚人的兵家法寶?裴崔嵬,你說說看,如果你的消息果真值錢,那么就算是你這小子的買命錢了。”
扈娘子平淡道:“崔嵬,你說了也是死。還不如硬氣一回,至少沒有你們裴家丟人現眼。”
少年臉色陰晴不定。
王曦微笑不語,云淡風輕。
少年似乎下定決心,“我將秘密說給你說聽!”
少年笑臉扭曲,轉頭,伸手指向扈娘子,“王曦,在此之前,我不妨告訴你個好消息,其實你心儀的‘寡婦’,她本名武凜,乳名銀戈,仍是完璧之身!”
扈娘子臉色蒼白,唯有苦笑。
王曦眨了眨眼睛,感到無比可笑,“小家伙,你當我眼瞎嗎?否則我何至于對她如此癡迷沉醉?知道我是誰嗎,北俱蘆洲的吃心郎君王日希,我祖上曾是白帝城城主的四大心腹之一,以霸王之姿君臨天下,何其輝煌?哪怕白帝城已毀,傳承已斷,但是一座北俱蘆洲,又有誰敢小覷我王日希?!堂堂‘東皇’趙皇圖都想殺我,當初他從西闔牛洲一直殺到北俱蘆洲,三十年過去了,還不是依然殺不得我?”
粉色長袍的男人自嘲一笑,“與你們說這些仙家事,真是對牛彈琴。”
他視線凝聚在扈娘子身上,“世間人心,分三六九等。淤塞之心,如爛泥塘,腥臭不可聞。凡人的遲暮之年,垂垂老朽,皮囊毀壞,多是如此。之上,有出彩女子的蕙質蘭心,兵家修士的鐵石心腸,魔道天才的心懷鬼胎,有道教真人養育的赤子之心,佛家高僧鎮壓的意馬心猿,等等等等。太多了。但是我最喜歡最鐘情的,始終是某些女子的心思啊,她越是對男女情事,忠貞不渝,然后在某個時刻,情竇初開,徹底春心萌動,落在我眼中,真是美不勝收!”
他閉上眼睛,重復了一句,滿臉陶醉,“美不勝收啊!”
王日希發髻別有一枝碧玉簪子,豐神玉朗,盡顯風流。
他睜開眼后,皺了皺眉頭,望向婦人,似有不解。
被晾在一邊的少年有些恐慌,咬牙道:“我可以拿一樣東西來換命,但是你要發誓,事后絕不殺我!”
身穿粉色道袍的魔頭,哈哈笑道:“你們這些飽讀圣賢書的讀書種子呀,真是從來不給人半點意外,行行行,我今日就破例,只要你給出分量足夠的交換條件,我非但不殺你,說不得還會給你一番仙家造化!”
少年雙拳緊握,沉聲道:“我裴柳兩家當年之所以被逐出朱雀京城,究其根源,明面上是涉足了那位偽太子的奪嫡之爭,實則是……”
少年突然一個字都說不出口,轉頭望去,看到一張眼神冰冷的熟悉面孔。
少女柳霧,手持匕首,狠狠刺入了少年裴崔嵬的后背背心,甚至直接捅入了心臟。
柳霧使勁拔出匕首,后撤兩步,獰笑道:“你這種人,死了才好!”
王日希對此毫無意外,連阻攔的意思都沒有,對扈娘子笑道:“我知道那個秘密,你也知曉,所以這位少年郎,死活不重要,最多就是可惜捅壞了那副心肝。不過也無妨。”
婦人平靜道:“事已至此,你還奢望我會心甘情愿跟你走?”
王日希自信滿滿,笑瞇瞇道:“修行一事,妙不可言,尤其是我這修行法門,千古罕見,需要你由愛轉恨,再由恨轉愛,此后方有大滋味。而我帶你踏足修行大道后,你到時候就會發現當下的生死榮辱,不過是草木一歲枯榮罷了,相較比陸地神仙還要更高境界的長生忘憂,些許仇恨,實在不值一提。那個時候,你自會對我死心塌地,與我雙宿雙飛,一個我遲早會知道的秘密,算得了什么?”
他一手負后,一手雙指捻動從鬢角垂下的發絲,“扈娘子也好,武凜也罷,以后你就是北俱蘆洲,人人敬仰的王夫人了。”
婦人冷笑道:“這么說來,那個老賊也是你的人?”
他搖頭道:“那種腌臜貨色,給本公子提鞋也不配,我不過是因勢利導,將其誘使到了鐵碑軍鎮,幫本公子演了一出好戲而已。”
扈娘子深呼吸一口氣,“如果我答應跟你走,你能否放過她們姐妹二人?”
他果斷拒絕,“她們中有一人的心肝,品相極好,我是不會放過的。年啖心肝三百副,一夜悟道證長生。我將來能否得大道,在于你,我的小娘子。可是我目前能夠破境,能否七竅生紫煙,卻在于她。”
他微笑道:“我的娘子,你且放心,你那副玲瓏心肝,我就算摘下,最早最早也是百年之后了,說不定有可能是兩百年,甚至是三四百年之后。所以別怕,我們的好日子好久著呢。而且我能夠保證,到了那一天,你會心甘情愿地,自己剝開胸膛,雙手捧起心肝,奉送給你摯愛的道侶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