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沉默不語的周小婉,周萬清說道:“陳胖子死了,即便有似是而非書簡,也絕對搬不倒袁家,但這可以轉移視線,而且鐵箱里也有典當、出售給咱們田地契約憑證,再加上陳胖子私藏的那些錢財為證,自也沒咱們什么事情。”
“內廷宦官得了錢財,因陽球以及北征鮮卑大敗之事,內外廷只會相互爭斗撕咬,咱們就能從中得以脫身。”
“但此事不能再做,不能因小失大,不能影響了大兄,更不能斷絕所有兄弟們的前途!”
周小婉點頭道:“如此最好,因小失大終非明智之舉,小妹這就將所有痕跡清理干凈。”
周萬盛只是微微點頭,至于周小婉如何清理,那是她的事情。
兩人設計了一場奪田陰謀,也把內外廷的爭斗推上了一個新的高峰,沒人會在意竹簡上賣地小事,但竹簡上卻有‘袁紹、袁術、曹操等人私下里隱秘結好黨人’言語,這可就要了四世三公的袁家老命。
大鴻臚袁隗大怒,私下里一再逼問,袁紹無奈,最后只得承認與張邈、何颙、許攸等人私密,結果……結果就是兩兄弟被迫前往汝陽祖宅。
袁紹沒能承受得住叔父袁隗的威壓,不得不將實情說了出來,反倒是曹操頗為硬氣,無論曹嵩如何惱怒逼迫,曹操就是咬牙不認,當然了,他也沒撈了個好,被大怒的曹嵩趕去了譙縣老家。
內廷與外廷激烈爭斗,雖然竹簡上僅有只言片語,外廷還是因此遭受諸多損失,好些文武官吏被趕出了朝堂。
當然了,何輔是不知道這些事情的,直到他與老人過了黃河,進入河內郡后,雒陽才送來了封始末信件,看的何輔一陣撓頭,老人卻毫不在意將信件扔到了火盆內。
“先生,咱們的田地不會……不會都是這么弄來的吧?”
何輔忍受了好一會,最后還是問了出來,換來的卻是一個重重板栗。
“難道世家豪門的田地都是買來的?”
何輔一邊為老人揉捏腿腳,一邊低頭說道:“小癡還是覺得這樣不好,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以正義之名行卑劣之事終究是不妥的。”
話語說出后,何輔以為老人會再次敲他腦袋,可過了好一會也沒見到老人手臂落下,不由抬頭去看笑意盈盈老人,又瞬間低下了腦袋。
“小癡就知道,一定會上了先生的當……”
“呵呵……”
老人呵呵一笑,又輕拍了拍何輔大腦袋。
“手段光明或陰暗皆不重要,重要的是所做的事情,是結果。”
“當然了,但凡世之英雄,所行之事當光明磊落、大義凜然,只有如此才能讓人心服口服,萬盛殺了九兒,日后也很難讓其余兄弟臣服,可這也是件好事。”
何輔不由一愣,皺眉猶豫道:“先生,不會是你逼迫四弟殺九兒吧?”
“凈瞎想,你以為萬盛魁梧壯碩,人就蠢笨如豬?他這是讓你我放心他呢。”老人無所謂笑了笑。
何輔撓了撓頭,想了好一會方才點頭認同。
“當是如此,四弟一人在渤海郡闖出一片天地,不可能是個頭腦簡單的人,小癡只是有些不忍那些無辜。”
老人一陣沉默……
“世上無辜之人太多,又哪里顧得了所有人?做大事的,就不能有太多的猶豫,心生憐憫是好的,但做事時卻不可稍有猶豫。”
“嗯,小癡記下了。”
……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雖然每日都要經歷各種各樣的事情,但該習武打熬力氣的,還得每日習武打熬力氣;該讀書學習的,也依然在老人面前老實讀書。
典韋成了百騎將,劉節拿著何輔的信件轉道前往潁川,兩人在虎牢關一南一北分離,為了劉節的人身安全,何輔還特意讓四名兄弟沿途護衛。
進入河內后,老人好像刻意在增加困難,好好的平原不走,非得讓他沿著太行山邊緣行走,遇到好些風景地方,還要背著老人爬上山頂看日出,猶如真正玩山游水的父子,但親兵牙將的典韋卻知道,老人是在傳授主公山川之險兵道。
這個時代的將帥無一不是世家豪門子弟,豪門子弟,縱然只是個文弱書生,縱然是個浪蕩紈绔子,也絕對可以做到縱馬馳騁,但典韋這般底層百姓卻極為困難,自幼未能接觸到戰馬,又怎么可能縱馬馳騁?
何輔把自己的戰馬分給典韋兩匹,看著他摔落戰馬也不理會,摔著摔著,摔習慣了也就學會了,當年他就是這么過來的。
說來也是怪了,這個時候的戰馬都是高橋鞍,沒有馬鐙,而老人手里所有馬匹都有兩只馬鐙,按理說,馬鐙也用不了多少鐵,怎么就不配備呢?
何輔向老人詢問了這個問題,老人卻給了他一個爆栗,之后他就沒敢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