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喘息,砰砰捶打胸口,仰天怒吼,大踏步站在比自己低矮了一頭的何輔面前,透過鐵甲面罩上的狹窄縫隙,何輔能夠看到他的憤怒。
“梆梆梆。”
何輔嘴角微微上揚,輕輕敲了敲格里烏斯胸口,又將一根手指伸到一道猩紅縫隙前……
所有人都默默看著這一切,沒有一人大口喘息,全眼也不眨看著何輔,看著他單掌豎在格里烏斯胸腹間,中指似貼非貼著冰冷鋼鐵上……
“砰!”
“轟——”
一瞬間,盡管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可誰也沒注意到是怎么回事,沒有看到何輔手臂揮舞,只是看到他猛然動了一下,就像……就像推了格里烏斯一把,怎么就把數百斤的鋼鐵巨人打出三步?
看著躺在地上,一只鋼鐵巨手想要支撐地面爬起,身體卻佝僂如同蝦米難以起身,看著格里烏斯連連掙扎……
數息,無一人開口。
“砰。”
何輔走到掙扎數次的格里烏斯面前,拼命掙扎的鋼鐵巨人終于放棄了,沉重頭顱重重砸在地板上,一動不動。
站在徹底放棄了的鋼鐵巨人身前,俯視著兩道縫隙中透露的絕望……
“你輸了!”
何輔話語很冷漠,卻又伸出了手臂,過了好一會,鋼鐵巨人才將手臂伸出,直至將人拉了起來后,高望、袁紹、曹操等人才看到鋼鐵巨人胸腹間凹陷拳印。
“吸……”
眾人一陣冷吸,齊齊看向何輔胖大手掌,怎么也想不明白,血肉難道還能比鋼鐵更加堅硬?
血肉當然比不過鋼鐵,盔甲只不過是一層鐵皮而已,驟然受到打擊,凹陷下去也正常。
見他們看向自己手掌,何輔就知道這些人再想著什么,但他并沒有太過在意,而是檢查起格里烏斯的鐵甲來。
鐵甲顯然不是配套鎧甲,是在原有的半身甲基礎上進行多次焊接的,雖然“焊接”兩字并不準確,但性質是一樣的,若沒有他人的幫助,格里烏斯這輩子都別想卸下甲胄,也正如吳浚所說,有些血肉確實與盔甲長在了一起,是被人將他與盔甲縫合在了一起的。
何輔檢查的很仔細,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后,轉頭看向赤裸著精壯上身的十三。
“讓人把格里烏斯盔甲取下來。”
他也不理會十三如何做,撓頭來到高望身前。
“今日本沒想著叨擾高公,可您老也知,今日小癡著實有些惱了張公,內廷公公們那里還請高公幫小癡說和說和……”
高望就是十常侍中一員,自幼生長在內廷,最是清楚宦官們的小心眼,何輔今日在宮門前當面與張讓對懟,當面表明內廷已經無路可走。
王美人已經身死,若董侯劉協為帝,垂簾聽政的一準是董太后,而這并不符合內廷宦官們的利益,除非皇帝劉宏再生一個皇子,否則,內廷只能繼續支持毫無背景的宛城何家。
何輔不想與內廷撕破面皮,這對于何家沒有一丁點好處,所以才在皇帝姑父面前,支持張讓教授小表弟權謀之術。
張讓親身經歷過梁冀、竇武的事情,又每每與外廷斗了個你死我活,教授小表弟政治權謀自無不妥。
皇帝不同于尋常百姓,若由蔡邕、盧植或外廷任何一個大臣教授權謀,肯定是想著如何如何的仁德、愛民,做個仁德皇帝什么的。
何輔不反對小表弟成為一個仁德皇帝,可仁德也要提拎清楚,是對底層百姓仁德,還是對霸占了大漢朝所有土地的世家豪門仁德。
仁德,不代表舍棄政治權謀,更不能成為一個木雕泥塑。
在宮門前,何輔當面與張讓對懟,在皇帝面前時,卻又用“帝師”討好張讓,看似愚蠢,高望卻知道,眼前小子是不愿意讓內廷予取予求,這才又打又給糖豆。
高望知道,何輔是頭噬人猛虎,在何皇后生下皇長子劉辯的那一刻,眼前撓頭的小子就是頭噬人猛虎,但此時,噬人猛虎還只是個尚未長出爪牙幼虎,還沒資格與內廷放對廝殺的資格。
宦官心眼都很小,一頭幼虎向早已成年猛虎咆哮,最后還是不得不退卻,不得不跟在成年猛虎身后,學習如何狩獵,吃些殘羹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