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起答應了劉南風的要求,一定會好好照顧嫂子,但是要他盡快去醫院治療。劉南風的眼睛里閃爍著淚花,又說了些關于他父母的話,不過父母那邊有大哥東風,他沒有什么顧慮,大哥會照顧好父母的。
楊明起抬頭望向電視墻,那堵墻上左右兩邊掛著南風大哥一家四口的照片,看上去幸福又甜蜜。劉南風把他之前和童倩的相冊翻出來,仔細地向明起講解每一張照片后面的故事。楊明起看到南風大哥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跟剛才的神情天壤之別。
不知道為什么,楊明起想起了劉淑敏,好久沒陪伴她了,心中生出一種愧疚感。自從搞這個項目以來,他焦頭爛額,一門心思想接下這個大單,可是接下單子談何容易。現在做任何生意都不好做,尤其是他們這些實體店鋪。他決定下午去馬鳴山看看劉淑敏。
現在劉南風沒有什么遺憾的了,他答應楊明起搞定這個大項目,本來就是一個村子的人就應該互相照應。他看好這個年輕的小伙子,有魄力有干勁,跟年輕時候的他很像。
大約一個小時以后,劉南風公司里還有事,楊明起告別童倩嫂子以后,與劉南風一起離開了這座別墅區。外人都羨慕住在別墅里的人,包括他自己,在經歷了這種事情以后,他忽然覺著平平淡淡身體健康也是一種幸福。
到了百通公司門口,楊明起開上自己的面包車一路奔馳。現在,他感覺到自己的生活是多么幸福,他跟駕駛著的面包車道歉,上午還嫌棄你呢,對不起啊面包車不僅代步,而且天天幫他載貨。他應該心懷感恩才是,感恩上蒼讓他健健康康地活著。
他沒有回公司,直接將車子開到了馬鳴山腳下。天開始下起了陣雨,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打在面包車上,形成了一條小溪流,順著車身流下。他沒有帶傘,只能坐在車里等雨停。
楊明起打開車載音響,收音機里播放著許巍的藍蓮花,他小聲跟著唱,沒有什么能夠阻擋我對自由的向往許巍的嘶啞的煙嗓讓他感到人生的滄桑,對呀,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呢,活著就是一種自由,南風大哥失去了人生的自由,不得不奔赴彼岸,多絕望呀。
雨越下越大,像怪獸一樣敲打著面包車,鞭炮般的響聲夾雜著震天的雷鳴,楊明起想起打雷的時候最好不要呆在車里或者樹下,他打開雨刮,決定緩慢地滑向基地。不知道是不是勞累的緣故,渾身直冒冷汗。
他開得很慢,生怕一個不小心拐到了山下。在半山腰,一輛大樹在他的車前倒下,轟地一聲把他嚇蒙了。大樹橫在路中央,擋住了去路,他猶豫再三,決定棄車而逃,下車后,狂風夾著雨滴噼里啪啦打在他的身上,他往基地的方向飛奔,“轟隆隆”從遠及近的雷聲滾滾而來。
他已經淋成了落湯雞,雨水進了他的眼睛,遮住他的視線。他用手一抹,把水甩出去,立馬又有雨水涌進來,他幾乎是憑著感覺在前進。腳下像灌了鉛一般沉重,步伐逐漸放慢。瓢潑大雨無情地擊打著他的臉,讓他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冷酷。
就在他累得快要倒下去的時候,一把傘出現在他的眼前,頭上的雨沒了。劉淑敏剛才在院子里看到遠處有個人影,打把傘過來看沒想到是楊明起。她緊張地問“明起,你是怎么了”
楊明起靠在劉淑敏瘦弱的肩膀上,聽到劉淑敏在喊著“金波、金波,快來幫我”金波聽到呼喊聲,趕緊打了把傘趕了過來,倆人合力將楊明起扶進了劉淑敏辦公室里的那張臨時搭建的床上。
金波幫他換了身衣服,又去廚房給他熬了姜湯,劉淑敏守護在他的身邊。楊明起的臉色慘白,嘴唇失色,緊緊牽著劉淑敏的手,生怕她從自己的身邊溜走。楊明起喃喃地說“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劉淑敏說“我不會離開你的,你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來了,下這么大雨你跑來干什么”劉淑敏既心疼又心酸“你怎么把自己搞成這樣”
楊明起忍著很久的眼淚落了下來,他怎么能告訴劉南風的事呢,南風大哥讓他誰都不要告訴,不想給任何人添加負擔。楊明起突然覺著難過,一個人即將要從這個世界消失,而自己卻無能為力。他感覺到人的渺小,無論人怎么奮斗努力,終究熬不過死神那一關。
喝了姜湯以后,楊明起的身上漸漸回暖,臉上開始紅潤起來。他倚靠在床沿邊,腦袋里一片空白,頭頂上的雷聲還是一陣陣,“轟”地一下緊接著一道白光閃現。劉淑敏望了望窗外黑壓壓的天空,像被施了魔咒的世界,隨時將人類吞噬。
鐵門欄板相繼“哐啷”直響,刺耳尖利的聲音回蕩在辦公室的上空。劉淑敏嘟囔了一句“這雨什么時候會停”劉淑敏擔心再這么下去,怕淋死油茶苗,她站起來走到窗前,皺著眉頭思忖著。
她看到金波披著雨衣,拿著把鐵鍬,消失在雨中。邱穎抱著東子說“他去院墻后面看看,怕山上流下來的水沖垮了院墻,去挖一個引水渠,這樣水可以順著別的地方流下去。”
東子摟著邱穎的脖子說“金波哥哥會不會有事這么大的雷和閃電,我好怕我不要金波哥哥去嘛”邱穎挨了挨他的小臉蛋說“沒事的,別瞎說,金波哥哥會沒事的。”
邱穎嘴上說沒事,心里也在嘀咕,這么大的雨沖出去干嘛其實,她還是擔心金波的,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看不上金波,心里時時刻刻惦記著他的行動。
劉淑敏不放心,讓邱穎照顧好東子和楊明起,自己披上碩大的雨衣和雨鞋,去看個究竟。瓢潑大雨下了一個小時,似乎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劉淑敏緊了緊衣領子,但是雨點還是頑固地鉆進脖子,冰涼冰涼的,似乎要與人抗爭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