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話可說,或許因為今日進宮太過勞累,或許是因為她早就知曉蕭弈之的品性,對這國君的繼任者不抱希冀。
他是將來的昏君。
上輩子她多聞世人云,長樂皇帝崇尚于武力而有失于德智,耽溺于享樂而無為于政事。
且她親眼見過,他是何等頹敗的模樣。
這輩子,大抵還是如此。
出宮城后,宮人將油布包交給了等候在馬車旁的寧心,并說這是淑妃贈與謝家姑娘的見面禮,望她喜歡。
母女二人出去了大半日,正午動身,接近戌時才回到家中,中間只在未央宮喝了幾口茶水,早已餓得前胸貼后背。
一路顛簸下來,小人兒昏昏欲睡,坐在餐桌前也是困得眼皮直耷,東倒西歪。這時候她年紀還太小,根本經不住熬。
唐吉群先往寢屋換上一件牙黃長衫,回到前廳里時,只見她拆了所有頭面,滿頭烏黑長發以钑花銀簪挽起,全身上下極是素凈。
若放在平時,謝晟一定會多嘴一句“咱們家又不在守孝,如此作甚”。可今日不同,老爹直拿眼睛瞟太太,像藏了什么不敢講出口的話在肚子里。
他也餓急了,三兩下用完飯,接著就正襟危坐,凝望妻子而不語。
“叮叮——”
謝疏影伸出小手給阿娘盛了一勺湯。
謝晟忽然渾身一凜,這才被妻子察覺出來。
“子明,自打我們回家來,你就跟個鋸嘴葫蘆似的,不愛言語了。可是有什么煩心事,也說出來讓我聽聽?”
等阿娘的溫柔刀過去,謝疏影繼續面無表情地舀湯。
“呃……呵呵,”阿爹干笑兩聲,想要搪塞過去,“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聽也罷。”
唐吉群轉了轉眼眸,臉上立刻有了幾分失落情緒,語氣卻依舊平靜,“如今你有話都不肯對我言說了,可是覺得我沒趣了么?”
謝疏影手上的動作遲滯了一瞬,面頰緋紅。她只恨自己此刻就像根蠟燭,把這廳中照得堂堂亮。
果然阿爹也瞅了她一眼,大約是嫌她在場礙事了。
“不至如此,不至如此!”
“那就是我有何處做得不夠好了?”
“也不是……”
“究竟怎么了?”
“……”
你來我往幾個回合,謝晟總算一咬牙,說了實話:“凌信哲那廝,竟然是今年恩科的主考官!”
唐吉群垂下眼眸,掩蓋住某些情緒。聽到這個熟悉的名諱,她便完全理解了丈夫剛才的扭捏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