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車映泰的身體依舊是動彈不得,只有頭部還能勉強轉動;作為罪魁禍首的陶光祖,已不見了蹤影,但是作為同黨之一,卻生死不知的匍匐在地。然而,當他努力想要轉動頭顱,看清究竟是誰人阻止了這一切;卻又硬生生的強忍住了。
“還算有那么點兒自知之明。你真要看見了我,那就別想再活了。”然后,車映泰就聽到一個清冷的聲音,在自己的腦后輕輕嗤笑道:“只可惜,你也只是一條好用的老狗,卻距離真正的核心機要,想去甚遠了。枉費了我的一番手腳。”
“……無路如何,還是多謝,壯士相救。”車映泰聽到這話,不由在心中騰起一股怒火和憤恨,但隨即就被莫名的空虛和倦怠,所吞噬殆盡;涌動到了嘴邊的呵斥和爭辯聲,自然而然變成低聲下氣的卑言道:“老夫不才,自當竭力報償。”
“莫要過于自我感覺良好了。”那個清冷的聲音再度笑起來,就像是磨光金屬片一般的嗆喨有聲道:“我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找你驗證一二,卻撞上了那些人想要殺你滅口,也不過是順手而為。但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也就沒有用處了。”
“等等……且聽我分說!”霎那間車映泰感受到,后頸搭上的冰冷感觸,不由的頭皮發麻,而全身汗毛戰栗道:“當年之事,老夫雖然什么都不知道,但同樣也受了莫大牽連;或許其中尚有什么,渾然不知的線索和細節,可供印證如何?”
“那么,說說宋娥,如何?”后頸的冰冷感觸慢慢的消失了;而車映泰則是心中豁然一驚,卻是掀起了久違的悲喜交加感觸。“她……曾是,老夫的愛慕之人,自有好合百年之心……只可惜事后再度相見,早已物是人非;令人不敢相認!”
“后來,老夫才知曉,她已改頭換面,成了某位大貴人的麾下,交游和籠絡那些權門貴家子弟的彩頭;在京中的門第間,很有些風流遮奢的名聲……老夫,雖然尚有機會親近芳澤,卻無能為力將其迎入家門,獨寵一時;唯有抱憾余生了。”
“那么,普王府陳奉儀的遭遇,又是怎么回事?”清冷聲音又問道:沉浸在個人回憶中的車映泰聞言,不由心中一抽,隨即又嘆息道:“老夫略知一點內情,那只是一次試演,令人看好的幾位郎君,還有高門子弟,共同交納的投名狀爾。”
“這么說,此事并非偶然?”背后的聲音隨即追問到:車映泰順勢露出苦笑道:“卻不敢相瞞,老夫曾參與其中的善后;自然不是第一遭,也不是最后一回了。只是其中策劃者行事隱秘,又牽涉諸多門第,既無人敢聲張,也方便長期遮掩……”
“那禹藩蕭氏和滕公府上,又是怎樣的干系,”清冷之聲繼續問道:聽到這個名字,車映泰卻不由自主,露出了一絲緬懷:“蕭氏當主,自然是有個大能耐的人物,就連老夫曾經的上官,也專程交代過,要有所關照和遮護;多開方便之門。”
“倒是他那位滕公府上出身的夫人,明面上乃是一位樂善好施的大善信;私底下更是一位入幕之賓眾多,舍身布施無數的女菩薩啊。老夫亦是不得免俗,偶然有幸見識過一回,這位顛倒眾生的手段和技藝;卻是令人銷魂異常、回味悠久啊!”
“……營繕司鄧舉鄧郎中啊,老夫倒是打過幾次交道,也是個浪蕩花叢的逍遙人物;最喜歡參加這種,別出明目的私家招待了,尤其喜歡那些未及笄的小女……不錯,當年天街和御溝的修繕,都是他名下主持和監修的,但事后就被貶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