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主上息怒!”嗓音陰柔的銀發內官,叩首道:“此事皆因卑臣而起,何以牽累他人?既是主上所命,卑臣自當尊奉。”然后,他又看向冷眼旁觀的江畋道:“卑臣一門世代尊奉,大帝君(梁公)后人,奉命轉事東海,亦為卑臣之福。”
然而聽到這話,在那宋左仆及若干附的陪臣、內官臉上;卻難免閃現過,諸如莫名的感傷、痛惜、遺憾和失落之類的復雜表情;就像是這位靈臺郎蘇離墨,在他們眼中對公室很重要。宋左仆更是有些難掩失落,宛如丑角一般的諾諾無語退下。
最終神不守舍的消失在了帷幕的背后。與此同時,江畋還注意到,似乎有人悄悄從臺樓出離場,似乎是給什么人報信去了。
|“這才是,正臣之道……”而年少的光海公,這才面色轉霽,擠出一絲的微笑,對著江畋道:“下臣們無狀,倒叫小叔見笑了;還請千萬莫要介懷。”蘇離墨亦是轉而跪禮道:“還請邸下成全,卑臣才學卑微,唯有歷法星象,略有所得。”
“……也罷,那我就領受好意了。”江畋眼神玩味的掃視了一圈,環列在少年光海公身后,表情各異的陪臣、近侍和內官,以及他們隱隱顯露的涇渭分明立場。“你便站到我身后來,順便說說你的來歷好了,以及這一頭發色的緣由,如何?”
“回邸下的話,卑臣家門,乃是出自大夏的霍山之地,曾經侍奉德瑪溫德山,火教圣祠的祭者。”內官蘇離墨隨即應答道:“緣后大食軍攻破故國,破毀諸多教門,先祖遂隨族人避禍前往東土,又承蒙大帝君垂憐,才得以世代尊奉。”
按照蘇離墨的說法,他這一支正是拜火教/祆教之中,崇拜月神蘇莫遮/生育女神安娜希塔的祭祀之后;因此在唐土繁衍的后代當中,偶爾會出現罕見的銀發子嗣;被視為月神的賜福與顯靈。因此,也自然而然的成為了,所謂的當代月神圣女。
而乾元、泰興年間,正好有一位月神的圣女伊莉雅,得到了當世大帝君的賞識和私房恩寵;自此令月神祭祀一系的血脈,世代成為梁氏大夏的附庸之一。乃至專門為此培育銀發的子嗣,其中女子進入天城王朝的宮中,而男性則成為專門祭祀。
這位內官蘇離墨,便是其中一支蘇氏的后裔;年幼時以陪嫁部眾的身份,隨著這位光海公的養母寧氏,來到了寧海公室。按照國朝訂立的宗藩法度,以各大公室代表的諸侯大藩,無論繼承人是誰,正室都必須選擇,具備純正唐人譜系的女子。
因此,少年光海公的生母,也是寧海大妃;因為誕下他的艱難過程,而早早病逝后;是這位繼室的寧氏夫人,將其撫養在膝下。至于,蘇離墨如何被這位少年主君嫌棄,乃至不惜激起臣下紛爭,也要將其送出去的緣故,他就實在語焉不詳了。
不過,當江畋問到了那位宋左仆,他倒是坦言了一些明面上,眾所周知的情形。那位宋左仆乃是當下寧海公室,名為“六伴”的諸多近臣和陪臣之首;地位比同東宮的太子賓客,負責規諫主君言行、參與禮儀事務、講授經史等侍從顧問職責。